他躺在床上的时候,还在心想:太好了,他不用面对这些痛苦的东西了。
有人替他做下了这个艰难的决定,虽然很措不及防——但至少已经将他从虚假的、自欺欺人的幻想里拉了出来。
只要听话……只要听话。
他一直都是爸爸妈妈眼里的乖孩子。
乱步在柔软的床上辗转反侧半宿,才勉强睡着。
清晨,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乱步觉浅,一下子就惊醒了。
乱步打开门一看,只见对门的门口,有一个眼熟的橘发孩童手上冒着红光,正一脸茫然地坐在乱七八糟的行李上,口齿不清地喊着,“哥哥,哥哥!东西、飞起来了!”
金发蓝眼的少年立刻从对门冲了出来,此时的他已经形成了身为兄长的条件反射,赶忙把弟弟抱起来,生怕弟弟被跌落的行李弄伤了。
“中也,没事吧?”兰波谨慎地问道。虽然这个弟弟的异能就是单纯的重力,没有另一个弟弟那么柔弱,他还是放不下心。兰波总觉得弟弟都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稍有动静就要一惊一乍。
乱步发觉不对,正准备关门,但还是晚了。
“怎么了?”阿诺德从电梯走出来,胳膊下夹着个橘发孩童,随口问道。与兰波带的那个不一样,他夹着的这个看起来要瘦弱得多,若非阿诺德把对方体内的特异点压制了,对方甚至没办法正常暴露在空气中。
“中也不小心用异能把行李抬起来了。”兰波回答道。
听到新弟弟的名字,阿诺德才想起来兰波带的弟弟叫做中原中也,但是他胳膊下夹着的这个弟弟还没取名,总得有个名字。
阿诺德思索了一会儿,“随便取两个名字,再让他自己抓阄吧。”
还未取名的弟弟刚醒来没多久,意识还不太清晰,蓝眸无神地望着地面,全然不知道大哥要用抓阄决定他一生的名字。
“好。”
兰波对此没有意见,他无条件认同阿诺德所做的一切决定,就算阿诺德现在让他改个名字,他也会毫不犹豫答应的。
乱步僵硬地站在旁边,感受到了一种插不进去的氛围。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发觉一个让人眼眶发涩的事实:他在这里就是个局外人。
……乱步大人好像上当受骗了。
乱步直直地盯着阿诺德,试图从对方的表情里看出几分愧疚。然而他失败了,对于阿诺德来说,把乱步拐回来只是顺手的事,他甚至没有多看乱步一眼。
乱步眼巴巴地看着阿诺德,指望着从阿诺德那里得到什么反馈——好歹看一眼啊。
不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为什么这么冷漠啊。
然而阿诺德似乎未曾察觉乱步的目光,还在跟兰波说着什么。
就在乱步快要变成蛋花眼的时候,阿诺德才像是终于想起他似的,歪了歪头。
嗯?阿诺德挑了挑眉,他从乱步的神情中读取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于是,阿诺德就像昨天初次遇到乱步时一样拍了拍乱步的脸颊,高高在上地说道,“首先,你需要搞清楚一件事。”
乱步仰望着他,就像仰望着曾经视为榜样的父亲。
阿诺德冷酷地说道,“无论你怎么把我幻视成你爸爸,我也不是你爸爸。”他自己还是个美少年,没有养儿子的兴趣。
“不过你仍然可以继续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