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明白人本也不止这老鸟一个,只是却也都无办法。
康大宝先看眼阵中惨状,再看过对面那兽群中几个领头妖校畅然非常,最后才看过崖下那条汹涌巨江,最后却还是与段安乐使个眼色,要后者擎旗大纛,喝令盟中众修随着应山军一道退回云角州中。
康大掌门此时岂可用“痛彻心扉”四字简单形容?
他也无暇去盘算此番又折损了多少弟子,却只晓得哪怕是付出了这般多的人命,最后却还是又要令得苦心经营的云角州再做战场。
—————一日后,重明宗
“速算一算宗内还有丹师没有!?育麟堂的娃娃?倒也无妨,尽都点好随我去阵前”
“檄文各县各家,以宗门与武宁侯府两重名义例行大发。一应名录尽都按照去岁各县主薄呈于小环山的作数,许多不许少。
值此时候若还敢有胆子推脱半点,却也要让他们晓得,我重明宗也是杀得人的!!”
“重明宗的各家弟子近亲血裔遣人带上山来,动作且隐蔽着些,莫生事端!”
此时才成筑基的靳堂律甫一出关,正纳闷怎么无有半个同门在外道贺,待得离了那人迹罕至的闭关之所过后,见得的即就是宗门里头这热火朝天的情景。
好在他倒也不消细琢磨,便就被才下战场、裹着一身血腥味道的段云舟拉了过去,踏上了已能称得满满当当的灵舟、疾驰阵前。
“蒋师叔祖下落不明、盟中各家一众丹主难得周全,青玦、赤璋二卫尽残、亟待相援。”
这寥寥几个句子说起来简单分量却重,直压得靳堂律低喃不停,二人行到半路,却又见得蒋青一脉的郑绾碧踏着根彩绫过来、盈盈落在灵舟甲板上头,轻施一礼:
“二师叔祖令小妹过来,也好与二位师兄打个下手!”
段云舟晓得这师妹筑基过后参研师叔明喆所留剑道已然有些门道,固然身上有些娇气难去,却也不消视作累赘,倒也放心。
只是值此时候段云舟也不多做赘述,只是简单叮嘱:“此仗凶险,郑师妹少经战阵,还需得多加小心。”
舟上还有一众才被征召来的年轻弟子,大部人都才出育麟堂未有几年。重明宗这些年来战事不停,但这些后人却真未经历得许多辛苦、却是实打实的金丹门户弟子。
平日时候这自然是一好事,重明宗历代先人前赴后继够了,为的便就是不消再有门中弟子仓促上阵、面临不教而诛的惨剧。
不过谁能晓得,康大掌门这番苦心到底也未持续多少年头,宗门后辈即就又要面临这兵临城下之苦!
三人晓得其余弟子心头惴惴,一路上故作谈笑,这云淡风轻之象一时却也唬住了不少后辈,总算令得他们多少面色稍好。
不过待得灵舟甫一落在颍州费家在平戎县精心布设的大阵前头,这些初出茅庐的仙苗们,却又被吓退了面上血色。
九宸镇岳大阵在平戎县上空舒展,暗金流光如破碎的星河缠绕残存的十九根镇岳柱,柱顶地脉晶核褪去莹润,泛着血珀般的暗红。
每一次闪烁都似将熄的烛火,引得地底灵脉发出呜咽般的震颤,干裂的土地上,灵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连江水都泛起浑浊的泥沫。
云角州左近年岁较长的修士们或还听长辈们提起过,上述这些景象,当年银刀驸马沈灵枫率禁军平定山蛮时候,亦也都见得过。
也就是说,今时今日的颍州费家,却又是在透支康大掌门这些年好不容易才渐渐接回来的一县灵脉。
且费东古的造诣显然要高于当年的沈灵枫不止一筹,便连段云舟等一众真修都能看得清楚,此情此景与平戎县带来的损失、几乎非是人力能回转。
阵外,黎山兽潮如墨浪翻涌,从三面漫向大阵。
青面山魈妖校肩扛丈许高的“裂岳岩”,每一步都踩出半尺深的脚印,岩块砸向阵膜时,暗金流光竟如蛛网般凹陷;
碧水玄蟒蜿蜒游走,鳞片反射着冷光,蛇口吞吐的“腐灵雾”落在阵膜上,瞬间蚀出蜂窝状的孔洞,饶是守阵修士们阵列严整,却还是辟不得这毒雾,轻而易举即就被收去大把性命;
赤瞳鹫鸟遮天蔽日,翼尖泛着铁色寒光,俯冲时竟能撕开空气,利爪抓挠阵膜的声响,如无数把钝刀在刮擦铜钟,直刺得人心神难守。
最可怖的是兽群后方的双面刑虺,青黑鳞片迭如玄甲,口吐的“噬魂幽雾”所过之处,无论是修士法袍还是妖兽皮毛,皆化为飞灰,连地面都被蚀出深沟,幽雾朝着大阵涌去,暗金流光竟开始寸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