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为了任务,降谷零利用了暴露出苏格兰心意的那幅画,让诸伏景光面对降谷零送来绘画用具时,说了一句带刺的话语:“比起收下这些,我更想看你也为我画一幅画。”
“如果我哪天,学会绘画的话。”而那时的降谷零,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这样回复道。
以“如果”开头的句子,听起来是多么遥不可及,按照他们那时的关系发展下去,无论过去多久,降谷零都不会因为诸伏景光而学会绘画。
可现实便是降谷零不仅学会了,甚至能用诸伏景光惯常的画风完成这十几幅画作。
在这短短三个月时间里。
作为降谷零的幼驯染,没人能比诸伏景光更清楚降谷零的实力,只要他想学,就没有学不会、做不到顶尖的。
但诸伏景光也同样清楚,即便是这样的降谷零,要做到这些也要付出大量的时间精力。
这个人看起来无所不能,可无所不能的背后是无数个灯火通明的夜晚。
降谷零为了失去记忆的诸伏景光,极力压缩自己的工作时间,为他规划在东京的路线、为他布置安全屋的花海、为他之后进入公安铺路、明明没来过欧洲却能找到苏格兰在欧洲的轨迹……
为他布置了这个画展。
一次次地告诫自己,不要再去耽误降谷零的人生,愧疚是一种太过沉重的情感,更何况诸伏景光救过降谷零不止一次。
可情感从来不是人能控制的。
曾经的诸伏景光不能控制让自己不要喜欢上降谷零,现在的诸伏景光依旧不能。
没人能对这样的付出心如止水,更何况付出的那个人正是自己所爱。
或许是为了掩盖自己几乎要述之于口的爱意,也或许是想再仔细看一遍降谷零的画,诸伏景光脚下微动,从自己眼前的第一幅画往后慢慢看去。
他在看自己这一次的人生,也在看画了这一切的降谷零。
降谷零至今依旧没能恢复童年时与自己相处的记忆,更不会知道那些他没参与过的诸伏景光童年时光,那这些画面他从何而知?明明对诸伏高明有着奇异的敬畏感,也能感受到诸伏高明对他的感观算不上多好,还是愿意去找对方了解这些他成长的细节吗?
诸伏景光最后站在了那幅代表着童年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真正分离、两人命运走向不同道路的画前。
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了这个念头:要是当年他和降谷零没有因此分离的话,他们现在一定过得要比现在快乐许多吧。
他们之间不会凭空多出16年的空白,他们再见时不会隔着无法解决的立场问题,他们对彼此说的话语不用真假掺杂……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本就该一起从天真无邪的幼年,走过情窦初开的少年,走到并肩作战的青年。
如果足够幸运,那么当某一天诸伏景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蓬勃的情谊,鼓起勇气向降谷零表白时,会收获同样脸颊和耳尖都热得发红的幼驯染。
“hiro。”
伴随着这声称呼,降谷零的手指轻点在诸伏景光的眉心。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本意并不是想让hiro为难——”
剩下的话,因为诸伏景光望来的眼神而止住了。
紫灰色的眼眸里满满当当地倒映着猫眼青年,无人能移开自己的视线。
那些本就无声疯长的情感终于不再受到本人的束缚,像一颗轻盈的火星从躯壳里跃出,在这个干燥的秋天落下,一阵风过,便燃起一把大火,包裹住了两人。
诸伏景光站在原地,安静地接受了降谷零的吻。
一开始只是非常简单的碰触,就好像失而复得的那个人依旧在小心确认着什么,连对方的体温都不能感受到多少。
没接收到任何抗拒的信号,猫眼青年的口腔试着被打开,非常浅淡的咖啡味很快被葡萄乌龙的气息裹挟着一起沉沦。
有人的手抚上了诸伏景光的脑后,缓慢落下直至颈部,并不习惯被接触这个部位的诸伏景光本能地向前想躲开,却像是仰着头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于是另一只手搭上了他的后腰,让他在自己怀里,分不清是安抚还是禁锢。
心脏在用力地跳动,已经到了疼痛的程度。
诸伏景光的眼睫轻轻颤动,像一只因为疲惫而缓缓收敛了翅膀落下的蓝色蝴蝶,即将被这场大火吞噬。
因为窒息感而被松开的时候,在这个极近的距离,有一声极轻的喟叹被降谷零清晰地捕捉到。
“没必要为了愧疚做到这一步的,zero。”
不知道是谁的眼泪落了下来,又打湿了谁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