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他嘴一撇,嫌弃得很,“最讨厌剥虾了……”
一边嘟囔着,一边慢慢闭上眼,晃晃悠悠地陷进昏沉里。
再次睁眼的时候,视线不经意定住。
盘中的小龙虾,不知何时褪去了红壳,只剩莹白虾肉泛着诱人光泽。
辛茸困惑地眨着眼,脑子被酒泡得发胀,运转迟缓。
……壳呢?
那么大一个壳呢?
他盯着那截雪白的肉,恍然间以为这个世界的小龙虾都成精了,都会自己脱衣服了。
正迷迷瞪瞪地看着,忽然,一只手闯入视线。
指节分明,腕骨突出,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动作微微起伏。
筷尖一转,又一颗脱了衣服的小龙虾落进盘里。
辛茸呼吸滞住。
这辈子、上辈子,从他绑定系统到现在,会给他剥虾的,只有那一个人。
心头嗡地一声,有什么沉埋太久的东西破土而出,闷声不响地冲了上来。
眼眶骤然一热,他仓皇抬头,却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心脏像被人从高处拽下来,狠狠砸在地上。
不是他。
期待在此刻被无情碾碎,化作一阵剧毒般的怒火,轰然在胸腔炸开。
辛茸红着眼,霍地站起身,直接朝奚桥劈头盖脸吼过去:“谁让你给我剥虾的?”
包厢内顷刻死寂。
奚桥怔了一瞬,克制地抽回手,语气淡得一如既往:“您说不喜欢剥虾,我以为——”
“你以为?”辛茸冷声打断,嗓音沙哑,“谁让你乱以为的?”
话音一落,他拎起盘中那只虾仁,手腕一扬,狠狠甩在地上。
满座噤若寒蝉,酒桌气氛顷刻凝固。
说完,他连外套都懒得拿,拂门而出。
夜风猛地扑上来,透着凉意,刮得脑子嗡嗡响。
酒劲还没散,胸口郁气却越缠越紧,像根倒刺深扎心口,稍一动弹就钻心似的疼。
他知道自己这火发得毫无道理,可就是控制不住。
在今天之前,只有一个人为他剥过虾。
而现在,这个“唯一”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剥夺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从心口剜走了一块血肉。
更别说,现在他连在梦里都见不到那个人了。
最近辛茸能明显地感觉到,在这个世界待得越久,上个世界的记忆就越淡。再这么拖下去,总有一天,会彻底消失。
他站在凉风里,任凭那团火在胸口里翻涌,直到终于慢慢熄下去,才晃晃悠悠地推门回到包厢。
刚一落座,一个油头滑脸的纨绔立马凑了上来,笑得谄媚。
辛茸压根不记得这人是谁,这些酒肉朋友在他眼里都一个德行,要不是为了任务,他连正眼都懒得给。
“哎哟辛少,您消消气。兄弟们专门又点了两盘,让他剥个够,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动您的盘子,真是不长眼。”
辛茸的视线越过眼前这人,落在餐桌那头。
奚桥正低着头,一只接一只剥着虾,动作机械麻木得像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没人理他,他也像个多余的木桩子,僵在那里,默不作声。
一副逆来顺受、死气沉沉的样子,莫名让辛茸心口那团火气又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