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的思绪涌入脑海,景樾猛地撑起身体,刚动一下,铺天盖地的眩晕便将他无情压回床上。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你又在瞎折腾什么啊?”
辛茸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块湿毛巾,一看到他挣扎的模样,脸色瞬间垮了,气鼓鼓地瞪着他:“赶紧躺好,真是不让人省心。”
嘴里不依不饶地数落着,脚步却快速飞来,动作轻柔小心地将他扶回床上,随后又问他饿不饿,不等他回话,便转身钻进厨房。
十分钟后,景樾的意识已经彻底清醒,辛茸却执意要搀他去餐桌。他哭笑不得,多次强调自己可以走路,还是在对方凶巴巴的瞪视中败下阵来。
刚在桌边坐下,便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你做的?”
辛茸瘪了瘪嘴:“不然呢?”
这可是稀罕事,毕竟辛茸上一次下厨,还得追溯到半年前他们刚刚同居的时候。
景樾眉梢一挑,夹起一筷子面,嚼了嚼,发出满意的轻叹:“进步神速,青出于蓝啊。”
辛茸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浅灰色的阴影:“那就好。”
半年前,他依葫芦画瓢给景樾做了第一盘番茄鸡蛋面,在他吃面的时候,鬼使神差地提出合住。
他们的同居关系,在一盘番茄鸡蛋面的见证下开始。
现在以同样的方式结束,倒也算是……恰如其分。
景樾吃得格外认真,不知是饿了,还是在给他捧场。
正吃着,忽然听见辛茸唤他。
他抬起头,只见对方一双玻璃珠子似的眼眸似乎比平时更黑沉些,一瞬不瞬盯着他:“你为什么加大药剂量?”
叉子在空中凝滞半秒,景樾面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扯出一个漫不经心地笑。
“李博士告诉你的?”他轻晃着叉子,“你别听她乱说,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
辛茸没接话,眼神却分毫不动。
景樾嘴角的弧度轻松地扬得更高了些:“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A级剂量还好,你也看到了,我适应得不错,比其他受试者好太多。既然能冲S级,为什么不试试。”
他把一切说得如此轻巧,仿佛这是一场稳赚不赔的投资,仿佛这场赌博背后的代价,不是他的性命。
辛茸的指节慢慢收紧,唇线也绷成了一条直线。
心底残存的一丝迟疑彻底碾成碎末。
他低低地清了清嗓子。
“景樾。”
声音很沉,很慢,像是钝刀割肉。
“我们分手吧。”
景樾的动作只顿了半秒,甚至算不上犹豫,鼻腔里轻哼出一声笑:“别闹了。”
头也不抬,像是随口驳回一个幼稚的玩笑。
辛茸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他像个没有信念感的拙劣演员,被推到舞台中央,面对一群冷脸的观众,硬着头皮将这出戏演到底。
他低声重复:“景樾,我们分手。”
这一次,抬眸望进景樾的眼睛。
景樾放下叉子,神色微沉:“谁教你的?军校那帮人?”
“没人教我,我就是……想结束了。”
沉默在餐桌上蔓延。
良久,景樾低头,又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面。
“待会儿再说吧,”他语气平淡,像什么都没发生,“先吃面,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