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篤信天人感应学说的文官,面面相覷之下,脸色变得越来越不自然。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如果先帝还在,责任推给他,下个罪己詔,向上天表达一下歉意,这事儿也就糊弄过去了。
可现在,先帝驾崩,新皇尚未登基,这责任又该甩给谁?
让那个傻子皇帝下罪己詔?
可他还没正式登基,別说正式登基,三辞三让都还没走流程呢!
依照《大乾会典》,新皇在正式登基之前,是不能下旨的。
即便你强行让那个傻子皇帝下罪己詔,也糊弄不过去全天下的读书人啊!
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一样,一辈子学的就是这些玩意儿,你这么糊弄读书人,简直是在侮辱人家。
你这么侮辱人家,也是在侮辱你自己,因为你也是读书人。
你要真敢这么干,信不信翰林院明天就敢集体请辞,国子监明天就敢组团去敲登闻鼓,因为你侮辱了读书人的智商,侮辱了读书人的脸面。
至於甩给胡玄机,他们自然是不敢的。
礼部尚书孟元康,擅自將太子丧仪降为公侯等级,这件事他们也有所耳闻,要不把责任甩给他?
不少文官窃窃私语,看著依旧躺在那里装死的孟元康,目光开始变得愈发不善。
而在此时,在四五名御医『穷尽毕生所学』,『拼命救治』之下,礼部尚书孟元康,终於幽幽然醒转过来。
他眼皮微动,缓缓睁开双眼。
“老夫,老夫头痛欲裂。”
不愧是老戏骨,到了此时此刻,他还在作戏。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哭声,无处不在的哭声。
“何处传来的哭声?何人在哭?”
孟元康茫然四顾,想让同僚们告诉他答案。
可他看到那些往日的同僚们,此时看向他的目光中,竟有了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那一双双眼睛,就好像他孟元康不是礼部尚书,也不是內阁大学士,而是一头躺在案板上待宰的猪羊。
孟元康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一把抓住他的学生,礼部郎中吴礼。
吴礼抽了抽手,没抽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太,太子东宫,天人感应,將降天,天罚!”
孟元康身为礼部尚书,自然也是儒门巨擘,更是天人感应学说开山立派,拥有自己一方山头的大佬。
他一下便明白过来,太子之死,这是惹得天怒人怨了啊!
或许没人敢把矛头,直指罪魁祸首胡玄机父女,但他这个將太子丧仪,擅自降为公侯等级的礼部尚书,肯定会成为眾矢之的。
要是有人趁机落井下石,他的一世英名,他的仕途前程,那可就全完了。
甚至是,他这条老命。。。。。。
想到这里,孟元康再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躺在这里装病,他爬起身子就往宫门跑去。
什么会极门群臣上表劝进,什么三辞三让,他不管了。
他要出宫,他要去胡府。
此时此刻,能救他的,只有胡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