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月眸色一沉:“等漪澜过来吧。”
叶漪澜诊过,待左右闲人退去给了定论:“是疫病,你不是说他儿时得过这病吗?”
“蒋家二公子那时年幼险些没命,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蒋尚书也请了无数名医,最后不知他从哪儿找来一个江湖郎中,竟治好了。”谢旻允说,“此事云京人尽皆知。”
他稍顿,想了想又说:“当时陛下听闻此事,还特意命文公公亲去请这位大夫,谁知蒋尚书领他们过去时,那位江湖郎中已离去多时。”
关月哦了声:“看来身手不错。”
谢旻允颔首:“当初在这件事上,我还险些闯下祸。”
“什么?”
“随口一说。”谢旻允转身要走,“我去军中看看,止行这一病,军中想必不会安生。”
说起这位江湖郎中,还是顾容与人说话时偶然提起,谢旻允那时年纪尚小,所问却直白。
他问顾皇后:既然这位大夫这么厉害,为何只医一个人呢?
当时皇后殿中人不少,虽是无心的孩子话,但听者却有意。
顾容只是笑,并未回答。
便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蒋淮秋称幼子多病需要静养,许久不曾让蒋川华出过府门。那其实是云京瘟疫的一年后,当晚谢旻允被父亲狠狠责罚,连一贯会给他求情的母亲都不曾出言相劝。
其中隐秘,难以言说。
不过此时此刻,这些陈年旧事都不打紧。
一则稳定军心,控制局面;二则治病救人,万不能真让蒋川华在沧州出点什么事,否则下回去云京,蒋淮秋岂不是要同他们拼命。
叶漪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回神了,你们那医官到底什么时候到啊?”
“应该在这次随行的队伍里。”关月忽然感受到疯狂涌来的倦意,“这些日子辛苦你。”
“这边我守着就行,你们放心。”叶漪澜说,“都回去歇着吧。”
温怡扯了下她的衣袖:“叶姐姐,我守着吧,你都好几日没合眼了。”
“我没事,盯着病人又不是须臾不离,总能眯一会儿。”叶漪澜理好她的碎
发,“我是预备在医馆过一辈子的,难不成你也是?平日看个诊便罢了,你若替我守一晚上,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叶姐姐……”
“好啦,快回去睡吧。”叶漪澜温声道,“若我顶不住,一定差人叫你。”
药方由叶漪澜大致调整过,一夜过去人虽有些低热,但还算清醒。一早众人都在蒋川华屋里,竟连巡营也无人去,小小一间屋子,忽而有了三司会审的意思。
蒋川华坐起身,接过碗喝了药:“我还病着呢,你们这是干什么?”
没人理他。
关月端着茶盏转了许多圈却不喝;谢旻允轻叩着桌子,目光却不知飘向何方;温朝低头盯着手里的玉佩出神。没一个人在看蒋川华,却仿佛要严审他一般。
蒋川华搁下碗:“我真不知道。”
“最先替你诊治的那个军医已经告老还乡了,你只是不慎得了风寒。”谢旻允说,“你这两位上司严令知情之人封口,他们都做到这份上了,你也该跟我们交个底了。”
“下次进京,我一定找父亲问个明白。”蒋川华长叹,“此刻我确是无话可说。”
“你好好休息吧。”关月起身,吩咐南星道,“给绀城传个话,让魏将军半月后动身回沧州。”
南星闻言低声问:“这个时候?”
“半个月足够他收尾军务,再过几日云京的人该到了,叫魏将军回来压阵。”关月稍顿,又嘱咐她,“这句不必与他说。”
“知道了姑娘。”南星领命,“我又不是傻子。”
—
四日后清晨,天色方明。
云京一行人姗姗来迟,为首的老太监不肯入内,只说有圣谕。
谢旻允瞥见他身后的人,心中倏地一紧。
那是宫里齐妃的胞弟,名叫齐霄,他早年在南境孟维清麾下,军功不少。待他们都起身,老太监退后一步,站在齐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