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正好缺一个人,你以后跟着我。”
此后他从十八岁起,给鸠漓当了十年的右护法,其间一直伴其左右,直到二十八岁那年被送来修真界当细作,又于三十七岁死于碎魂台。
其实最开心的还是在魔界的那十年。
如果说晏宿雪是主角,那鸠漓就是唯一能与其相匹敌的反派,在这个人人都偏爱主角的世界里,反派不会有好结局。
按照套路,他们往往输得一败涂地,死无葬身之所。
脑中闪过鸠漓的脸,躺在床上的祁殃翻了个身,指腹无意识地在柔软床褥上轻轻摩挲着,出神地听着外面的雨声……
突然,瓢泼大雨和呼啸的风声中,他敏锐地听出了一丝异样,雷声轰隆而下之时,像是有什么迅疾的东西擦过湿漉漉的低矮杂草,点过水洼,那声音和风穿啸而过有着极为细微的不同。
一阵诡异的冷风卷进殿中,窗户蚊丝不动地紧紧关着,殿内干燥的地板却是染了潮,洇开几点湿痕,乌云被风吹开,遮掩的月光再次缓缓显露出来,照映出立于窗旁的一个人影。
他通身都裹着黑,连脸上都戴着个黑色面罩,似是知道祁殃醒着,携着周身的冷湿气无声朝床边走去,直接表明来意,指尖泄出一丝转瞬即逝的魔气。
祁殃瞳孔微缩,然后缓缓眯起眼睛,撑着床慢慢坐起身,柔软的长发自肩颈披散而下,垂落在胸前和腰间。
所谓修魔者,本身就是魔,而与那些化魔的冤邪不同的是,他们魔修有“御魔”的本领,可以用秘术让邪祟听从自己的命令,哪怕是悬天门无咎秘境中的瘴罗。
但御魔术为魔界高阶术法,损耗大且反噬风险高,一经催动阴邪之气冲天,身份暴露无疑,所以祁殃作眼线那些年从来没有用过。
方才对那一抹魔气有了明显感应,他很确定对面是从无咎秘境出来的,经千年来的封禁演化,怨气缠绕,很纯粹强大,很……吸引人。
但是脑子不怎么好使,应该是关里边关太久了,大脑没有进化好像还退化了。
祁殃仗着天黑对方看不清自己的表情,像打量傻子一样上下扫了他一眼。
对方拉起他的手腕低声道,“跟我走。”
祁殃忍着笑,故作惊慌与感动道,“你为什么要来救我?这里可是九冥宗,我们认识么?”
“别废话,你是刚从里面逃出来的?”男人将他从床上拉下来,冷笑一声,“我还没见过这么废物的同族,竟然出了那么大的把柄让他们抓到。”
“不过量你也是刚出来什么都不懂,以后跟了我,听着我的话,将三宗四门内部掏空不成问题,闯出点名堂,说不定还能攀上魔教教主,受其重用。”
很明显,九冥宗的人探查数日,自以为证据充足后将祁殃抓来,其实真正该抓的是面前这个。
而面前这个显然也因此把自己当成“同族”了,误以为自己是前不久刚从无咎秘境中逃出来的,正好被当成替罪羊抓到了九冥宗。
此番冒着风险前来相救,又听他话里的得意和清高气,祁殃当然知道他的目的,一边匆忙地穿鞋一边感激道,“谢谢老大,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听说你杀了那么多仙门的人,你那么厉害,其他邪魔以后听到你的名号肯定都会跟着你干的,魔教教主来找你是迟早的事。”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也这样暗嘲暗讽地奉承过晏宿雪。
那瘴罗先是被他一声“老大”叫得十分受用,又被他一句句不久的未来设想夸得飘飘然,双手抱臂转过身去,“行了行了,赶紧的,不然要被发现了,麻烦。”
祁殃微微弯起唇角。
这可是一个绝好的洗白机会。
“老大,就是可惜……”
“可惜什么?”
他一手背在身后,掌心中聚起被泯锁削弱后仅剩的一些灵力,在那人身后轻声——
“可惜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