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昭深吸了一口,踏入了房内。
晏惟正坐在书案后处理着文书,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事,怎么如此匆忙?”
“爹,有个东西……要给您看一下。”
听出来这话里的认真之意,晏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望来。
只见晏昭走到了桌旁,递来了一本表面有些污损的书册。
在晏惟接过账簿翻看的时候,她开口道:“这是……我之前在莲花观里发现的账簿。”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事情和盘托出。
“女儿之前听说神仙药一事,便联想起从前在莲花观中曾目睹到的异常之处,于是想要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虽然行事不妥,但好在也找到了些东西——这本账簿里写着莲花观向城中商铺交付石花散的往来记录,而这石花散便是神仙药。”
语毕,房内一下陷入了安静之中。
晏昭忍不住暗暗捏紧了食指的关节。
“也就是说,莲花观便是神仙药进入京城的第一道口子?”晏惟语气平静,一时间听不出他的态度。
“是,”晏昭继续说道,“女儿同窗好友姚珣的父亲是榷易院主管库使姚绪钦,她查到这上面大部分商铺都是在李家名下。”
“李家?”听到这两个字,晏惟掀起眼帘,目中闪过凌厉之色,“李恩良?”
闻言,晏昭微微一顿,垂下头道:“女儿只知是商贾李家。”
晏惟眸色渐深,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沉吟半晌后,朝着晏昭招了招手。
“先坐下吧。”
晏昭自是称喏。
“父亲应该知晓李家背后是……”她看了看晏惟的脸色,试探着开口。
——“焦泓。”晏惟声音冷肃,随后他像是带着点讶异看了一眼身侧这数月前才找回来的女儿,“没想到,昭昭竟然是第一个查到这一层的,连爹都还没找到头绪。”
晏昭笑了笑,自谦道:“也是碰巧偶得,算不上什么本事。”
“非也,”晏惟望着她,神色里带着赞赏,“刚入京不久,就有胆子自己查案,是为勇;能察觉案子的关键,借姚绪钦女儿之手打探消息,是为谋。如此有勇有谋,怎么不算是本事?”
他拍了拍晏昭的肩膀,眼中露出些满意之色来。
晏昭一时不知要如何应对,她抿了抿唇道:“那爹,这事……”
屋内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晏惟将那本账簿递还给了晏昭。
“这事,爹不好出面。这案子里,我晏家的位置太敏感了,反有诬告之嫌。”他看着晏昭慢慢说道,“昭昭,你上回为找那姚珣,是寻的善平司周奉月?”
晏昭眼神微动,开口答道:“是。”
“周奉月是陛下心腹,且从不涉足朝中党争。若能由她之手递交这些证据,那是最好不过了。”晏惟的话里带着些深意,说话间,他拍了拍晏昭的肩膀。
晏昭隐了隐眸中的神色,将账簿收好,含笑开口道:“我与周左使也算有几面之缘,倒可以一试。”
听见这句话,晏惟舒展了脸色,笑着点头道:“爹一直都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
晏昭垂下眸子,笑而不答。
……
回到自己房里,沉光端来了煮好的茶水,一边给晏昭倒着茶一边问道:“小姐,明日的文试……还去不去了?”
晏昭叹了一口气道:“武试都旷了,文试去了又有什么用。”
——“对了,回头帮我给周左使府上递个帖子,就说有关香药之事。”她抿了一口茶继续道,“三日后如意楼,望与君一叙。”
“是。”。
胜业坊许府中,状元及第的匾额还挂在花堂的正墙上,匾额下方,许辞容正坐在黄花梨圈椅中,垂着头翻阅着书卷。
而他面前,正站着一名小厮打扮的少年。
厅中一片安静,只能听见花窗边风吹竹叶的声音。
“那日,是不是她?”半晌后,坐于上首的人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