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眼神上的热切,举止上,鱼徽玉从未有过逾越。
到底是出身侯府的人,上面又有着严管着她的长兄,鱼徽玉自幼受着礼仪教诲,做事要有尺度,不会太过。鱼徽玉真正意义上只寥寥几次与沈朝珏说过喜欢。
鱼徽玉不是喜欢推而广之的人,她没有告诉其他人,总觉得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私。事是会麻烦别人的事情。
以至于后来父兄得知后,都觉得她对沈朝珏的喜欢来得莫名其妙的突然,说她是被男色迷了魂。
大多时候,鱼徽玉去沈朝珏处理公务的书间里。
他在书案边修葺旧书,鱼徽玉坐在案前,趁看书的时候看他。
鱼徽玉的心思也不能全在沈朝珏身上,她要应付国子监的考试,不然又要被家中说教。长兄鱼倾衍嫌她天赋平平,鱼徽玉要面子,不会自取其辱地向长兄询问课题。沈朝珏是京考状元,她找他帮忙讲解不算是耽误课业。甚至在书间时,鱼徽玉常常看书到忘我的地步。
沈朝珏不会像长兄一样嫌她笨,又或是他不会明说,但也不是什么好脾性的人,有时被鱼徽玉问相同的课题问烦了就一时不说了,过了一会还是和她解答。
与沈朝珏相处的那段时日,鱼徽玉在文章上进步极大,后来她文章字里行间中渐染沈朝珏的风韵。
这件事别人不知道,鱼徽玉不想借沈朝珏的光,有意写文章避开与他相似之处。
作为回报,鱼徽玉每次都会帮沈朝珏做些事,有时是整理书架,有时是寻找祭酒嘱托要用的书籍。
她做的细致认真,沈朝珏让她不必忙这些,鱼徽玉笑着说她不喜欢欠人情。
国子监不乏真正热爱诗文之人,在国子监时,同窗中有人读过沈朝珏的文章,对其崇敬不已。也有人流派不同,有了分歧。他们这些读书人骂人不比市井之人要弱,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有时候没点文墨,听不出端倪。
那些非议他们没少说过,鱼徽玉没少听到,无非是说沈朝珏文章隐晦似有暗指,又拿他家世说事,风风雨雨,对错不过是在人心喜好。
不堪入耳的话听起来会让人难受,鱼徽玉刚开始会安慰沈朝珏,“无事的,每个人看法不同,总不能做到人人喜欢,不必在意。”
“?”没头没尾的话来得有些突然,沈朝珏抬眼望来,眼中似有疑惑。
“你受影响了吗?”
“不会。”
他的直白倒显得她这般安慰过于多余。
没想到他的回答,鱼徽玉停了一下,一时语塞不知该接什么话,她从来都是和女子相处得更多些,互相温暖惯了,女子要多愁善感些,懂得鼓励,男人就相对没心没肺,好像有什么事睡一觉就都好了。
过了一会,鱼徽玉还是温声安慰,“沈朝珏,你的文章写得这么好,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沈朝珏没有接话,鱼徽玉恍惚间看到他好像笑了一下。
寒潭微澜,转瞬即逝。
文人墨客向来清高自许,功名铜臭难以入眼。
沈朝珏不在意旁人的评价,在国子监又甘居末流小职,一心埋首在写文上,彷佛是如尘世很远的清冷神仙,不关心朝堂权势,两耳不闻窗外事。
鱼徽玉莫名觉得他不会甘心于此,以他的聪慧,会站得更高。
沈朝珏看着她许久,两个人不约而同在想一件事。
“我说的是真心话,你以后一定可以出人头地。”鱼徽玉说。
谁不想把日子过得好?
“嗯。”沈朝珏这才应了一声。
果不其然,在日子久了。
鱼徽玉渐渐发觉,沈朝珏面上看着不沾人间烟火,实则亦有野心,只是他的心更像蛰伏的蛇。
无声、内敛的。
这些写文的人都有一种自信,多少有些自负。
或者说男人都这样,鱼徽玉总习惯地夸上几句,实话实说不违心,对方隐隐约约会受用。
有人天生就是明珠,难掩其辉,再不济都会被人看见光芒。
在国子监半年后,祭酒举荐沈朝珏去了大理寺做主簿。期间有不少达官贵人想要拉拢沈朝珏于麾下,说是可以帮他引荐,许以锦绣前程。以他的才能,若是早点答应,定不会在国子监待太久。
在国子监时,还有人来为沈朝珏说过亲事,多为小世族,虽不是高门大户,但若肯屈就,也能保沈朝珏在朝中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