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纸荒唐的言语,竟然都是在朝大员的罪证!道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事情竟然真如徐照所料,府上突然大难临头?
道柔吃惊地想,这位夫君不显山不露水,甚至看上去有些神神叨叨,他是何时掌握了这般敏锐的洞察力?
可是倘若他当真掌握了这样全面的罪证,为何要托付于自己。
她愈看愈觉得背上生寒,汗毛倒立。
绝不能叫旁人看到这样东西,道柔慌忙地将纸叠好,塞回木匣内。
直到踏上归宁的车轿,她仍旧念着这事儿。
送她上轿的婆子这回一改往日的热络,对她低声道:“娘子这回走,多待几日,不必着急回来。”
道柔抬起头,面色端肃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婆子皮笑肉不笑地答道:“这是老爷夫人的吩咐。”
道柔的心冷了半腔,她思忖片刻,唤了一声:“且慢——落轿!”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里,她亲自回到房内,将那个木匣从架上取下,搂进怀里,心砰砰直跳。
临走时,她再次抬头看那块徐府正中门上的牌匾,冷冷的洒金大字,斜阳里映着残光。
……
李府早不是当年那个门庭若市、喧闹沸腾的宅邸。
李禹正薨逝当年,天子不但追谥,还亲自下令保留李禹正的宅邸,未经朝廷允许,任何人不得拆除重建。
雕梁画栋,当年起朱楼、宴宾客的楼阁,迟早会因着李氏的没落消亡,逐渐风化朽坏。
当今的天子,太明白岁月的分量,足以叫仇人当年的赫赫威名消磨殆尽。
这所宅邸无主人看管。
道柔出嫁后,主持亲事的族中长辈告老还乡。
当年鼎鼎大名的李相,坚决遵循举贤避亲的铁律,终他执政始末,李氏始终没能在官场发展壮大。
宅中只剩下一二仆人留守,日渐荒芜倾颓。
夜里,北风呼呼地乱响,交杂着坠落的梧桐叶子,在庭院里空荡地回旋窸窣。
蔓生的阶前秋草,哗啦啦地拂动着,如夜行的鬼魅,在萧条的深院里胡乱游走。
道柔闭着眼,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黑暗里,她感到一只冰冷的手,复上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