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醒一早就派人往侯府送来了信,邀司马厝来此一聚。却不知为何,半天不见薛醒的人影。
司马厝沉默半晌,直让小二看得有些忐忑。
“不必。”
等终于听到了这两字后,小二才如蒙大赦一般,麻溜地推门而出,却又在出门时被一捧枯黄蓬三绝的狗尾巴草当头砸了个准。
“哎呦!”小二的声音和媒婆的声音在这一刹那同时响起。
“陆二小姐,我的个小姑奶奶诶!既然都来了,何不就见一见这位薛小公爷?也好给夫人省省心!”
陆可意被媒婆扯得回过了头,不耐烦地将她的手给一把甩开,“谁说我要去见那个不学无术的薛三废了?”
也顾不上什么名门小姐的风范,她那张娇俏的脸上满是怒意,冷哼道:“你还真是为了那点红线钱连脸面都不要了,居然不惜用尽坑蒙拐骗的手段。本小姐活这么大,头一回见有人拿狗尾巴草当赠礼的!”
“这……”媒婆急得直跺脚,却支支吾吾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谁曾想薛家那位小祖宗竟然能不开窍成这样?还真是她用尽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这恐是吹定了,黄定了。
媒婆心头疼得都快要滴血,还没揣热的钱串子估计没多久就要飞了,谁知她正一脸悲催地碎碎念着时,原先走在她前头的陆可意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媒婆一下子撞了上去,“哎呦”叫唤时顺着陆可意的视线往后瞄了一眼。
只见刚从包厢里头走出来的人一言不发地捡起那捧狗尾巴草离去了,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毫不上心一般。
——
天幕在没有被四角院落圈占起来时,辽阔到无边无际,凌驾于人与地之上,可它仍然是为人地而妥协着的。
天黑得连一颗星都没有。不是没有,只是无人能看到。
闲惯了的薛醒在今晚可没功夫出来寻那不见踪迹的星星,他整张脸都皱成一团,不断偏过头去“啧啧”地吐着从高处飞下来的狗尾巴草絮。
现下这般的时节本早就没有了狗尾巴草的踪迹,可那是薛醒原先在外出时就给采摘好的,跟他的宝贝酒坛子放在一块藏了够久,天天被洒水保温伺候着,足可见其金贵。
薛醒不惜忍痛割爱将之赠予陆可意,也足可见其一番苦心。但那不是为了他自己谋求的。
而这捧狗尾巴草现在落到了司马厝手中,而司马厝正坐在高高的屋檐之上,将草茎挑出来一条条的往下扔。
“小公爷,此举危险,万万不可!”
“求您快下来吧,别……”
国公府那群随之出来的家丁,望着那正攀爬着高梯的薛醒,一个个被吓得几近魂飞魄散。
“住嘴!你们都给我到一边去,去去去,别碍事。”薛醒转过头狠狠瞪着他们,却在一低头确认自己已经彻底远离地面时,浑身像是被雷劈过似的颤了颤,瞬间又把脸给扭了回去。
家丁们还要再劝,却又被薛醒那带着颤音的怒喝给止住了。又是一番唇枪舌战,家丁们败下阵来,终是被薛醒给撵走了。
耳根顿时清净,薛醒深吸一口气,闭眼默念“急急如律令”,死撑着也要坚持爬上去。
他打小就恐高得要命,可这回为了把司马厝给哄好,他下定决心要豁出去了。
手里渐渐地空了,司马厝揪出最后一根草柄在瓦檐上划了划,那毛燥的绒絮一下子就被他给捋没了,脆弱的枝茎也很快就折了,而瓦上什么都没有留下。
没意思。
他正打算把那根没了尾巴的狗草折三折,再一丢。却见薛醒在这时已经在瓦排边缘处探出了个脑袋来,贼眉鼠眼地冲着他咧嘴笑。
司马厝默默地别过脸去。
薛醒一见司马厝这模样心里一急,连自己现在这是在哪都给忘了,双手一扒,腿脚一抬,难得敏捷利索地爬上了屋檐。
“夜深露重,惨惨戚戚,何人忧叹难眠,静候兄弟我呀,舍那个舍啊命儿来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