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文远今日告假,不过下晌就收到了官告,就是朝廷颁发给官吏的身份证明,也就是为官的文书,本来这个官告要辗转几个部门,可由于岑立章的劳心劳力,愣是小半日就办好了。桑以兮已与他爹通过气,桑文远自心中有数,随便瞟了眼就收了起来,反正女儿指哪打哪,他无需操心。
岑立章本来今日心情可以说好得飞起,儿子身体大有好转,碍眼的人又被支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中午便和同僚在酒楼喝了一顿小酒,可没想到刚一进府门,沈锦云就扑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哭诉道:“老爷,咱家遭贼了,库房里的东西全都没了。”岑立章顿时如遭雷击,酒意消散殆尽,他双目圆瞪,反手扯住沈锦云,“究竟怎么回事?”
沈锦云哭哭啼啼地说道:“这不厨子准备做晌午饭,没米了就去了库房,没曾想外间全空了,后来我不放心就打开了里间的门,所有的箱子都是锁得好好的,可全部打开后都是空的,全都没了。”
岑立章脑子刹那间的空白,心一抽抽得疼,这难道就是乐极生悲吗?他恍恍惚惚来到库房,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顿时悲从中来,这么多年的积蓄啊!他也好想如沈锦云那般放声大嚎,突然胸口窒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养病的岑煊听了青松的汇报,虽不至于像他父母那般,内心也是极为震惊的,且不说别的,就说那么多财物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府,难道是家贼?
青松悄悄问道:“有没有可能是那两位?”岑煊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谁?
“转移这么多财物只能是夜里,可昨夜他俩也只是商议给我下毒之事,若真要偷窃必会提及。再说柳婉清意在嫁入岑家,这等事现下不会去做。我思虑的是如此多财物竟没有丝毫动静,实在是匪夷所思,什么样的盗贼竟连锅碗瓢盆也要一起带走。”
“公子,我们还走吗?”青明问道。
“唉!去看看我爹。”
岑立章是怒急攻心,大夫扎了针后便醒了过来,醒过来的他一脸悲戚,看到岑煊就哽咽出了声,“儿啊,爹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都没了。”
“爹不妨想想,这盗贼可谓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只取了财我们实该庆幸了。”
岑立章先是一噎,后一细想却是一身冷汗,儿子说的对,那库房里就跟变戏法一样,这要是去了他的卧房,保管他这会已经在阎王爷那报到了。
“煊儿,爹不及你通透,有爹在必定再给你挣下一份家业。”
“爹,这次的事您难道就没想到些别的?盗贼为何会对岑府下手?”
“刚刚被气晕了,还没来得及细想,潇儿,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这可能是一次警告,爹,是时候收手了,否则下回就不一定是财物了。”
岑立章立时拉下了脸,“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人在其位身不由己啊!”
“爹既然有了计较,我便不多说了。我打算离开京城,外出游历一段时日,也是想给岑家谋个退路,望爹应允,”
岑立章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胸口剧烈起伏着,一手指着岑煊直颤,眼中闪烁着无法抑制的怒火,想说什么终是没说出口,颓然地放下胳膊,脸上一片落寞之色。
岑煊本想上前终是握住手心,“爹,我毕竟受了您给予的一切,自是没有立场置喙什么,但繁华落尽终将一场空,即便你身不由己,有些事也并不是非做不可,望爹日后行事多多斟酌。”
说罢,他拿出一沓厚厚的银票递给满脸泪水的沈锦云,又丢下一封信在床榻上。
“娘,不要被一时的富贵迷了眼,您这些年着实有些糊涂,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
他伏地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岑立章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他也知自己是如履薄冰,可一旦上了船再想下去就难了。
拆开岑煊留下的信,看完太阳窝子突突直跳,胸口的那团郁气终是压不下去了,猛得甩手给了沈锦云一个响亮的耳刮子,“真是养了个白眼狼,我竟不知家里出了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沈锦云被打得莫名其妙,委屈地在一旁捂着脸掉眼泪,“老爷,煊儿信上究竟写了什么,让你发这么大的火。”
“还不是你那好姐姐留的贱种,害煊儿吃了那么多苦,尽快将她嫁了出去,可没有嫁妆给她,若是叫我知道你私底下贴补她,你就不用再留在岑府,和她过日子去吧。”
“婉清她犯了何事?煊儿生病和她有关?”
“从今日起你这张嘴家里家外都给我闭严实了,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你得亏生了个好儿子,煊儿刚才说你什么,还记得吗?你要是继续糊涂下去,城外慈济庵就是你的去处。”
沈锦云一下捂住嘴巴,眼底溢满恐惧,岑立章的阴险狠辣作为枕边人的她又怎会不知,她明白柳婉清必定对她儿子动了手脚,岑煊那也是她的心头肉,这段时日为了岑煊的病,她是有多煎熬,亏她还觉得柳婉清温婉懂事,自己人做媳妇总归贴心又好拿捏,可这手段耍得已经触碰了她的底线,还害得老爷对她发了狠,这里受的气必然要在柳婉清那讨回来。
“老爷,你刚说有两个狼心狗肺的,还有一个是……,我得知晓日后好防着些。”沈锦云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岑立章没好气地将信扔给她,干脆闭目养神,眼不见心还是烦。沈锦云看后如出一辙气得发抖,这个小贱蹄子干的好事,难怪老爷如此生气,她低声问道:“老爷,这另外一个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