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蓬仙光是想想就忍不住笑,把手里的面具一起塞到谢揆怀里:“明日过节,你也戴上这个和我们一块儿出去。”
谢揆掌心触碰到面具上有些粗糙的凸起,点了点头:“是。”
……
赵庚回时,已是月明星稀。
他望了一眼已然熄了灯烛的寝居,进了厢房,脱下被酒浸得一片狼籍的外衫,也没让人伺候,打了水沐浴过后,闻了闻身上没有难闻的酒气,这才回了夫妻二人共居的屋子。
红椿妥帖地挂上了床帐,被衾一应等物都用的是她们自个儿带来的,一推开门,幽馥的香气袭来,这间于他而言十分陌生的寝居立刻多了几分令人心生柔软的归属感。
赵庚没有点灯,借着窗外月光洒进来的几分余晖勉强辨物,他轻手轻脚地上了床榻,正想安静躺下,却猛地被人压住了手臂,一时间动弹不得。
隋蓬仙皱了皱鼻子,凑近了些,鼻尖擦过他颈侧绷紧的肌肤:“你身上什么味道?背着我做什么去了?”
赵庚伸手想要抱她,却被隋蓬仙拍开了手,昏蒙夜色下,那双荔枝眼仍旧明亮动人。
“臭烘烘的,不许抱我。”
说的话也娇极了,赵庚恍然间想起方才宴席间西番宫人奉上的一盘果子,说是西番雪山之上一年才结一次的果子,每次所得之数不过百颗。西番王慷慨,请远道而来的客人尝一尝来自雪山的馈赠。
赵庚微笑着颔首。他虽觉得那果子没什么稀奇,但转念一想,说不定她会喜欢。
那些果子皮薄肉厚,轻轻一咬,就有丰沛的甜液溢出。
像她。
赵庚想着日后若有机会,也带她去附近的雪山瞧一瞧,神思分散间,回答她的问题时语气也带了几分漫不经心:“和西番王宴饮时宫人不小心把手里的酒壶摔了,撒了我一身,我特地多洗了一会儿,酒味还是很重吗?”
说完,他举起手闻了闻,佯装正经道:“我怎么只闻到了阿嫮的味道?”
隋蓬仙恼他油嘴滑舌,扭过身不想理会,腰上被人轻轻一揽,人顿时软进了他怀里。
“我不做什么,让我抱一抱,咱们说说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床帏里夫妻二人低低的私语声,隋蓬仙喜欢这样温软而黏稠的氛围,放软了身子,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安静地听他说话。
赵庚低头亲了亲她柔软微凉的发,在她耳边笑着说她好乖。
隋蓬仙拿额头撞他,不满的意思很明显,赵庚笑了几声,又温声道:“听说明日是西番最盛大的节日,堪比咱们的年节。西番虽穷厄,民风彪悍,但此地的文化倒是有几分意思,你若感兴趣,不如我陪着你去逛一逛?”
“果真么?”
隋蓬仙惊喜地抬起头,她还没来得及说这事儿,他居然自己先提出来了!
见她高兴,一双眼都弯成了月牙,赵庚笑着颔首:“公主与西番王的婚仪还有几日,我只行护卫之责,旁的事另有礼部的人操心。我正好空出时间陪陪你。”
隋蓬仙知他忙碌,不仅是为和亲事宜,一路行来,从几场埋伏的蛛丝马迹里可以看出,那个先前逃走的呼延豹的确也与西番有所勾结,只是不知道与他达成共谋的是西番王多则,或者另有他人。
再者,赵庚一行人,包括为公主送嫁的官员、侍卫及陪嫁的宫人仆妇,也不过千人,其中精锐的兵力只得五百人,若呼延豹果真说动西番王对他们不利,局势实在不容乐观。
她降低了期待,原本都打算明日回来后叫上红椿她们,几个女郎一块儿戴上面具,让他辨认谁才是她。奖励或者惩罚她都想好了,没成想他冷不丁拔高了她的期待,哪怕她的坏主意可能没地方使,但隋蓬仙还是很高兴,搂着他脖颈的一双藕臂收拢了些,那阵幽馥的香气登时在他呼吸间变得浓郁许多。
“这么高兴?”赵庚受宠若惊之余,更有些惭愧,他这些时日没能多陪陪她,原本是他失职,见她这样开心,全无对他的责怪之意,他的心被无声暗涨的潮水淹没,生出一阵微微发涩的酸胀之感。
两人先前将话说开了,两颗心贴得越发近,隋蓬仙渐渐也不那么别扭了,偶尔也愿意让他感知到自己全部的、真实的情绪。
她点了点头,将自己先前的打算说给他听,赵庚听出她话音中的遗憾,摩挲着她温软面颊的手一停,饶有兴趣地追问:“奖励是什么?惩罚又是什么?”
隋蓬仙眼睛一转,岔开了话题:“公主邀了我一块儿过节,这下多了一个你,她多半要恼我了。”
她转移话题的样子实在太刻意,赵庚故意逗她:“阿嫮不愿说,那我自个儿猜了?”
隋蓬仙高傲地抬起头,轻声哼了哼,任他去猜。反正她不承认不就行了。
但赵庚在猜想她所定下的奖励和惩罚时,转动的不仅仅是头脑。
还有被他的妻嗔骂过数次的,油嘴滑舌。
面前晕开馥郁的香,比他今日尝的雪山果还要甜蜜芬芳,唇舌轻轻一叩,花萼就颤巍巍地向他尽数敞开,咕噜噜地吐出早已酿好的牡丹花露。
直到花露入喉,赵庚方才觉得腹中空空。宴上的珍馐美馔,远不如他的妻施舍的一滴花露来得令他满足。
隋蓬仙有些难耐地紧紧抓住身下柔滑的缎子,过度的刺激袭来,她下意识想要并拢双膝,赵庚按住她并无织物遮掩,像玉器一样细润柔白的腿。
那阵异物感越发强烈。
她几乎以为自己变成了一叶扁舟,被在江水中恣意摇晃的船桨牵连得跌宕起伏,浪花飞溅,洇湿了扁舟,船桨也被水浸得湿透,湿沥沥的,带着微微的腥甜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