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庚看着她细白的掌心,指肚、关节处都带着一层茧,他眼神微凝,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在她掌心的茧上。
手上忽地一痒。
隋蓬仙咬住唇,看着他亲了亲她的掌心,虽然只是一触即分,她还是反手一巴掌拍了过去:“我是要第二份生辰礼!不是、不是要你——”
后面的话她都羞于说。
赵庚沉默了一下,诚恳道:“抱歉,刚刚是我情难自禁。”
隋蓬仙拿着刚刚那团丝帕使劲儿擦自己的手,无声冷笑,望向他的眼神里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登徒子’。
赵庚面色紧绷。
隋蓬仙按下心底隐隐的得意,她其实很喜欢看到老东西被她迷得昏头转向的样子,但遏制他的绳子一定得牢牢握在她手里,不然他之后造反,还想贪多怎么办?
她眼睛一转,有了新的主意。
“待会儿你就像送那头梅花鹿一样,当着大家的面把第二份礼物送给我,要特地强调,是第二份,还是你亲手准备的礼物”想到大家,尤其是秦妙姝那几个向来和她不对付的人会又羡又妒地注视着她风光的样子,隋蓬仙忍不住浑身发热,那双荔枝眼湿漉漉的,带着兴奋的水光。
她犹自喋喋不休,半晌才注意到男人的沉默,抬起眼看他,语带不满:“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她想要的风光,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
赵庚明白这一点,他愿意倾尽一切让她一直站在高处,风风光光,享受外人艳羡的目光。
但世事过犹不及。
那头梅花鹿已经足够惹眼,他们俩之间的婚事未定,短时间内赵庚不想再因为他引起更多的关注,更不想她日后误会他有利用此事倒逼着她点头的意思,因此打算私下里再把第二份礼物亲手给她,她能感受到他的心意就好。
隋蓬仙仍看着他,眉眼间隐隐有几分委屈和不解,赵庚试图和她讲道理:“倘若我备的第二份礼物并不华贵,并不出彩,你还想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送给你吗?”
他的神态、语气都没什么奇怪之处,但隋蓬仙敏锐地感觉到了他并不赞同自己刚刚的提议,有些不高兴地皱了皱鼻子:“你送了礼物,我肯定会高兴啊。”但那样就不必当着大家的面送了。
她毫不怀疑,依着秦妙姝那个讨厌的性子,之后见她一次,就会把赵庚拿寒酸东西充作礼物送她的事拿出来嚷嚷一次。
赵庚读懂了她的话外音,心平气和地开口:“阿嫮,你是喜欢我送你的礼物,还是喜欢它们能够带给你的风光?”
他话音落下,刚刚的意乱情迷仿佛在一霎间被抽空,潮热难挡的石洞忽然变得冷清起来,隋蓬仙仍维持着抬头看他的姿势,那双荔枝眼倔强地不肯挪开,定定地看着他。
她委屈又倔犟的样子灼伤了他的眼,赵庚低下声音:“抱歉,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这都不是,那还要怎么样才算?!
隋蓬仙退后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她掌心紧紧攥着那张丝帕,漠声道:“是,国公爷猜想得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爱慕虚荣贪恋浮夸的人。我配不上您特地捉来的梅花鹿,更配不上您一番谆谆教诲的苦心。”
她越说越气,她就是喜欢出风头,喜欢看到大家羡慕她的样子,这有错吗?
赵庚刚刚的样子太冷静,太板正,隋蓬仙从他的眼睛里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个俗不可耐的自己,她越想越委屈:“把你的梅花鹿带走!也不要再说教我了,留给日后要嫁给你的那个倒霉女人听去吧!”她不伺候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那身宝华璀璨的裙衫泛起粼粼的冷光,眨眼间就不见了。
赵庚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到这一步。
他低头,弯下腰捡起那张被主人无心遗落在地上的丝帕,香韵依旧,那上面浮着的温热却慢慢散去。
赵庚僵立在原地,闭了闭眼,今日是她生辰,他却搞砸了一切,让她好生气。
紧接着,他反应过来,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他疾步冲出石洞,想追上她,起码要先道歉。
但他对忠毅侯府的地势并不熟悉,才绕出假山群,便见他的亲兵停下焦急的脚步,径直朝他走来。
“国公爷,陛下急召!”
赵庚立在原地,望向花园人声鼎沸之处,眸光沉郁。
“国公爷……”来传信的内监急得不行,亲兵只能大着胆子又催了一回。
赵庚收紧了拳,陷在掌心的那团丝帕被捏成可怜的形状。
……
隋蓬仙气冲冲地走了回去,一路走,她留心着后面的动静,却始终没有看到那道高大身影出现,她憋着气坐到黄宝缨身边,又等了一会儿,眼风往男客那边刮了几道,还是不见他人。
直到定国公府的亲兵过来歉疚地表示,宫中天子急召,他家国公爷匆匆进宫去了,隋蓬仙气得脸更红了。
好你个赵庚!
隋蓬仙决定了,之后不管赵庚上门提亲几回,又托哪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君上门当媒人,她都绝不会松口,他休想娶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