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蓬仙快被他折腾化了,再这么任他发疯,她恐怕有很长一段时日都不想再去淮山泡温泉了。
隋蓬仙毫不怀疑,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淹了。
打住!
隋蓬仙调整了一下呼吸,伸手按在他肩上,不许他再亲她:“喜欢,喜欢行了吧!你别闹了。”
曾几何时,隋蓬仙怎么会想到这句话居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听训的人,还是赵庚。
赵庚听话地稍稍松开了她,那阵潮热感却始终萦绕着她,香汗淋漓,洇湿重衫,她不适地蹙紧眉,又推了推他,闷闷道:“我想沐浴。”
赵庚温声应好,试探着抚上她晕出道道华采的如云高髻,想替她取下那些沉重的珠玉首饰,又怕自己笨手笨脚,弄痛了她。
“我让红椿她们进来。”
见她点头,赵庚指腹蹭了蹭她微微发烫的面颊:“饿不饿?想吃些什么?晴山院的三位厨娘如今已在小厨房候着了,你想吃什么,就吩咐她们去做。”
隋蓬仙敷衍地继续点头,伸手推他,让他出去招待宾客。
“天没黑,不许回来!”
红椿和茜草进来时,正巧听到自家大娘子这句话,一时间吓得手脚僵住。
但姑爷好像没有生气的意思。
两人偷偷飞快瞥了一眼,只见姑爷一脸餍足得意,迎上她们的视线,也没觉得冒犯,还对着她们颔首笑了笑,一路走路都似带着春风。
红椿和茜草对视一眼,都很高兴,服侍隋蓬仙沐浴时,茜草一时心急口快,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这才成婚第一日呢,姑爷就这么听大娘子的话,可见咱们大娘子驭夫有术,日子定能过得红火!”
她几乎是和隋蓬仙在一块儿长大的,当然盼望着她姻缘美满。
两个婢子憧憬未来,十分欢快,隋蓬仙默默把身子又往水里浸了浸,感受着与沐浴香汤截然不同的清凉水流缓缓被洗净带走,面庞绯红,悄然松了口气。
成亲,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
定国公与出身侯府的贵女成婚,又是景顺帝亲赐的婚事,这日定国公府宾客盈门,门庭若市,少不得有几位位高权重的人物需要赵庚亲自招待。
定国公府的花园是由隋蓬仙一手画了图,又给了许多意见改造而成的,女眷们摇着团扇,三三俩俩地把臂同游,时不时赞几句奇花异草,奥妙非常。说话声与笑声一同传来,郭玉照愈发紧张,用力甩开握着她的那只手,低声道:“殿下,请您自重!”
宇文寰这月余来的日子可不好过,先是景顺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任命钦差彻查私磨铜币的事,虽经王磬费力斡旋,并没有波及他与王淑妃,但他们在其中的确折了不少人与利益,多年苦心经营险些毁于一旦。
再者,便是七月骊山事变的余波扫荡不休,不止北狄使团至今仍被扣在会同馆,景顺帝连日来的心情更如晦暗难见天光的阴雨天,后宫前朝人人自危,连选秀一事都由崔贵妃出面下令暂缓。
宇文寰嘴角扯出一个冷笑,谁不知道她崔贵妃向来以天子最亲近的走狗自居,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推出去顶祸,以此表达她对天子无上的忠诚。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
宇文寰看着面前因为愤怒与惊恐而面颊发红的女郎,语气放缓了些:“你怕什么?我说过了,我会负责的。”
“你走出去,带着皇子侧妃的名号,谁人不高看你一眼,视你为座上贵客?”宇文寰想到他额角那道尚未完全痊愈的伤痕,他还记得当时她举着石头砸过来时,比他的血先喷出来的,是她的眼泪。
刚刚还像只小白兔一样瑟瑟发抖的姑娘突然就变成了小辣椒,宇文寰震惊之下,连额上传来的剧烈疼痛都变得不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
他不会忘,他为何会突然失控。但个中原因,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她。
想起宫廷里的波诡云谲,宇文寰面色阴沉,郭玉照后退一步,平静道:“多谢殿下厚爱,我不需要这样的赔罪。您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这是她第几次拒绝自己了?
宇文寰皱眉,连日来的失意让他尤其不能接受在女人身上栽跟头。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郭玉照不想与他过多牵扯,今天是表姐大婚的日子,如果被人看见她和宇文寰私下见面,传出什么流言影响今日的大婚,她会很愧疚。
宇文寰见她果真扭头就走,下意识道:“小白兔……”
郭玉照皱了皱眉,回头看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殿下,我不是小白兔,也不是小辣椒。我有名字,我叫郭玉照。”说完,她抬脚就走,樱草色的裙裾在树荫漏下的天光下闪出段段柔软绫光。
宇文寰停在原地,手不自觉抚上额角的伤口,仍觉得那处在隐隐作痛。
发生在花园一角的插曲没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伴随着天子近侍魏福禄亲自送了景顺帝赐下贺定国公新婚之喜大礼的消息传遍府邸上下,宾客们脸上的笑意更加真切,像是都默契地领略了天子此举之下的深意,恣意宴饮,欢笑声几乎冲破云霄,缓缓推动压在汴京头顶月余的乌云,露出灿烂日光。
终于,金乌西沉,时近黄昏,天边余霞成绮,霞光万丈,大半天幕都泛起滟滟金粉,宾客们揶揄过新郎倌,见向来从容不迫的定国公只是笑,不曾露出半分局促之色,对视一眼,哄笑着让他莫要再假正经,赶紧回房,切莫冷落了新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