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椿和茜草昨夜也兴奋得没怎么闭眼,一大早就起来忙着将隋蓬仙带来的几十口箱笼放到专门辟来给她放置东西的西厢房,平时她常穿、常戴的东西则是放到正房东侧间那六扇黄花梨四门柜里。因隋蓬仙还在睡,她们不敢打扰,一群年轻鲜活的小丫头低声说起昨夜的动静,嘻嘻直笑,个个满脸通红。
赵庚平时不用人伺候,掖庭局拨来的人也只在外院洒扫,跟着隋蓬仙陪嫁过来的小丫头们过了一晚上就如鱼得水,嘻嘻哈哈,比从前在晴山院时还要松快。
红椿听她们越说越不像话,甚至连小厨房的仆妇昨晚往正房送了三次水这种事都说出来了,黑着脸一人赏了个爆栗,喝令她们专心干活儿,若是谁再散漫,立刻送她回侯府!
小丫头们顿时老实了,摇着红椿的手赌咒发誓再也不敢犯,直到红椿没好气地揉了揉她们油黑的头发帘儿,她们才笑着又散开。
看着她们一脸喜气洋洋地做活儿,嘴里耐不住寂寞,又开始哼起曲儿,过一会儿又反应过来,怯生生地看红椿一眼,见她没有生气,这才喜笑颜开地继续手里的活计。
看得红椿也忍不住笑。
外人看来,大娘子脾气高傲不好惹,但要不是她纵容,这群丫头哪能守住这样的活泼好性儿,早被训成鹌鹑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大娘子昨夜过得如何。郭老夫人给的方子说不定待会儿就要派上用场了。
红椿又想起让仆妇们熬住的药汤,待会儿是大娘子泡浴要用的,她风风火火地又出了西厢,绕过一带走廊时,意外看见赵庚站在门前,注视着那棵开得芳华灿灿的石榴树,神情十分专注,她不敢多看,上前低声问了安,又道:“可要让小厨房给您准备早膳?”
赵庚摇了摇头,有风从半开的纱窗吹进他身后的卧房里,又送出来缕缕幽馥香气,湘帘微动,他也跟着莞尔。
人逢喜事精神爽。在她身边,哪怕只是嗅闻到属于她的味道,赵庚都不自觉想要笑。
“不必了。我去前院一趟,莫吵醒她,任她睡。老太太那儿我已打过招呼,不必急着去请安。”
这是新婚,姑爷如此体贴,红椿当然替大娘子高兴,连忙应是,目送着那道英挺身影出了垂花门。
赵庚有每日早起晨练的习惯,旱了二十多年的男人昨夜一朝尝到令他脊椎都震颤发麻的极乐滋味,自是悍勇无比,无奈得了美人几个巴掌,他只得抑制住了梅开四度的冲动,殷勤伺候人睡下。
天边缺月昏昏,只有伶仃几颗星子散发着暗淡的光,天幕渐渐泛蟹壳青与蛋青色交融的朦胧亮色,原本十分稳固的架子床委屈地嘎吱响了大半夜才终于安静下来,喜帐内一片静谧,香馥馥的美人躺在他身旁,睡得香沉,若是隋蓬仙此时恰好醒转,大概会被睁着一双眼幽幽注视着她的赵庚给吓一跳。
舍不得继续折腾她,赵庚只得把还没有完全释放的精力放在其他事身上。
被国公爷抓了壮丁陪他对战的十数个亲兵喘着粗气倒在地上,个个头昏脑胀,只能齐声求饶。
赵庚拿起巾子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看着彻底亮堂的天色,想着不知阿嫮醒来没有,没有再抓着他们陪着自己过招,笑骂几句让他们不许懈怠练习,又让他们去找卫风领一个月月例,当作额外给他们喝喜酒的钱。
亲兵们的欢呼声犹如阵阵滚雷,赵庚叫他们小声些,径直进了书房,准备沐浴过后再回去看她。
两个亲兵对视一眼,国公爷刚刚的样子怎的那么眼熟。
想了想,他们一拍脑袋,坏了,国公爷不让他们大嗓门儿的毛病又犯了。
……
卧房里,风轮缓缓扇动着冰鉴里的大块坚冰,纱帐低垂,屋子里充斥着一股盈着香气的凉爽之意,重重红绡掩映下,陷在香沉梦乡之中的人却仍热出了一身汗。
隋蓬仙有些烦躁地皱紧眉头,碾过全身的酸软和疲惫让她想要继续睡下去,但潮热感如同一壶打翻的的荔枝浆水,淅淅沥沥的黏腻感攀住她,那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她眼睫颤动,眼看着就要睁开眼,光裸的肩头却落下一阵凉意,伴随着习习凉风,赶走了那阵令她不快的潮热,她眉头渐渐放平,头往里侧歪了歪,又睡熟了。
赵庚一心两用,一边用湿巾子给她擦拭露在外边儿,堆了一层香腻薄汗的颈窝,一边慢慢摇着团扇,给她纳凉,二者缺一不可,等他换张巾子的功夫,再回头一看,*眉头又皱了起来。
赵庚头一回养花,笨手笨脚地探索,终于找到让她安然酣睡的诀窍。
香风淡淡,赵庚斜卧在床榻外侧,一双沉静眼瞳眨也不眨地落在她身上,从面颊上恍若酒醉的晕红,被他吻了许久、丰润微肿的唇瓣,再到随着她的呼吸而不断起伏的大片旖旎雪色。
赵庚头一次领略到,虚度光阴这种事的美妙之处。
不知过了多久,酣睡好梦的人终于有了醒转的趋势。他发现,隋蓬仙醒来时,会下意识发出嘤的一声,软软的,勾着潋滟的媚意,一下就让昨夜那些荒唐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无比清晰地轰然浮现。
隋蓬仙轻轻嘟哝了一声,残留的困意让她不愿意睁开眼睛,下意识伸出手臂抻了抻,那句‘想喝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指尖就先一步感受到了微凉细腻的瓷器质地。
她愕然地睁开眼,男人坚毅俊美的脸庞映入眼帘,随之而来的,是让她翻来覆去低声尖叫到尾音都在颤的情谷欠扫来的余波,后者的攻势来源于他,同宗本源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就将她吞噬。
她被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里,身体里的某个地方因为这样似曾相识的姿势渐渐复苏,不等她下令,就娴熟地吐出一汪水盈盈的清亮。
“好像在泡温泉。”他伏在她耳边,一直在笑,声音又低又哑,像是游走的火种,被温嘟嘟的水液浸得湿透的她仍然能感受到火舌冲破水层,舔。舐她泛着绯意的肌肤时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几乎让人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
“先喝点水。”赵庚一只手撑在她后背上,干燥微热的触感将她从那些旖旎到要滴出花蜜的幻境里拉了出来。
在马背上可以矫健得做出各种灵巧动作的柔软身体被折得过度,清洗过后她仍嫌热,连那件颇得她欢心的桃红纱裙也得了嫌弃,说什么也不肯穿,此时一具美妙到让他恨不得顶礼膜拜的雪白胴。体就在他眼底绽开。
正值花信的牡丹花,花萼上晕染着深深浅浅的痕迹,或绯或粉,极美。
隋蓬仙低头连喝了好几口,觉得够了,偏过头去不肯再喝。
赵庚将瓷盏放在香几上,回头看去,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大红的喜被,还有她红扑扑的脸,看得他心头又是一软。
“嗓子还痛吗?说句话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