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阳军统帅宋威,”苍鳞继续禀报,声音毫无波澜,“已彻底处理干净,化为一滩血水,世间再无此人踪迹。”
“呵。”宁煜嗤笑一声,终于抬眼,眸中金芒闪动,
“那老匹夫,也敢对朕指手画脚?烟儿的死讯传来时,他便生了疑心,呵,他配么?”
他放下笔,指尖带着未干的茜色。
“苍鳞,宋威这张皮,你披好了,若露了马脚……”
他未说完的话,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胆寒。
“属下明白,定不辱命。”
苍鳞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提及炎阳军,宁煜眼底掠过一丝残酷的快意。
苍鳞更是涌出滔天仇恨。
炎阳军训练营里那些无名无姓的孩童,无不经历生死考验,层层选拔。
所谓“选拔”,不过是最残酷的生死淘汰法则。
通过选拔的充入军中,成为没有思想的兵器,而未过的,则全部绞杀。
他与苍鹰,便是那淘汰名单上的亡魂。
若非眼前这位金袍帝王尚在年少之时,将他们从绞索下拽出,赐予苍鳞、苍鹰之名,他们早已是乱葬岗上的两具枯骨。
宁煜将苍鳞留在身边,成为最隐秘的刀;
而将更为机敏的苍鹰,早早埋入硃国皇城的心脏。
多年蛰伏,直至那致命的一匕。
苍鳞压下翻涌的旧忆,略一迟疑,还是开口:“陛下,苍鹰他……伤势已无大碍。”
“当日与宁烟公主对战,他……留了手,本意是想将公主带回。只是……公主性情刚烈,用了玉石俱焚的招式,那一剑……洞穿了两人。这才让那三个残兵带着三棱箭侥幸逃脱。”
“苍鹰在硃国潜伏多年,终完成重任,虽有此疏漏,还望陛下……念其旧功,莫要重责。”
帐内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宁煜的手指停在画像上,那点茜色在暮光中像一滴凝固的血。
他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不怪苍鹰。”
他缓缓踱步到帐中悬挂的巨大舆图前,目光落在硃国皇城的位置,眼神阴鸷。
“当初朕拿出七十七支特制的三棱箭,最后只收回七十六支……沐国那边那个信誓旦旦的家伙,办事终究是不牢靠。如今沐国竟出兵援助硃国,想来那人在沐国,此刻也失了那老骨头的信任。”
“陛下,”苍鳞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忧虑,“沐国援军已在路上,硃国上下闻讯,抵抗之心更为顽固。陛下允诺的休战之期,尚余半月。末将担心……夜长梦多,久拖恐生变故。”
宁煜的目光从舆图上移开,重新落回案上谢明璃的画像。
那茜草染就的红唇在灯下妖异刺眼。
他踱步过去,修长的手指带着金袖的微光,轻轻抚过画中人冰冷的眉眼,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掂量一件即将到手的战利品。
“抵抗?硃国那老东西,不过是仗着那支千里之外的西南军和沐国援兵罢了。”
他俯身,对着画像低语,声音却清晰地传入苍鳞耳中,“西南大军抵达天河城,至少还需一月有余。”
他直起身,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这一个月,足够朕踏平天河城。”
他手指点向舆图上硃国皇城中心的位置。
“至于硃国最后的倚仗……苍鳞,别忘了,在硃国皇城里,还埋着一把寂灭之刃。这是朕送给璃儿最盛大的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