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重楼一行人被拦在了清鹤观的边界。
只要出了山林,外面一直潜伏的夜教众人就会来接应,燕重楼距离彻底逃出去,可谓仅一步之遥。
他们一路顺利,偏偏在最后关头被席如拦住,山林之中,时不时传来轰鸣爆响之声。
席如的原计划是围捕,他扬了下手,数名戒律堂弟子就自周围现身,试图将夜教中人圈入其中,但燕重楼嗤笑了声,脚下的阴影瞬间就分成数股,游蛇般蹿向四周,一靠近弟子就射出地面,只一击就能将低境弟子的肩膀捅个对穿。
影子似钢针,如细线,它们匍匐于地面时能成为束缚的泥潭,射向空中时又能交织成一张锋利的网,戒律堂的弟子被蹭一下就是一道血痕,夜教的人反倒能熟练地利用阴影进行移动。
这让他们的行动犹如鬼魅,席如等人几次试图“收网”,又被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几个回合下来,戒律堂修士的身上都挂了两三道彩,燕重楼等人也迟迟没有跨过近在眼前的边界。
雷光与暗影不时交错,粗壮的树木拦腰而断,给这里硬生生新造出一片空地。
相比上次在地牢里的互殴,席如多了警惕心,燕重楼也多了理性,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和一个神志清醒的修士,谁更危险显而易见,燕重楼俨然变得比之前难缠数倍。
更麻烦的是,燕重楼身上的气息正在“消失”。
又一轮的包围未能成型后,席如收回九节雷鞭,冷冰冰嘲弄道:“燕少主逃得还挺快,看来平时没少当丧家之犬。”
燕重楼的目光缓缓移动,像在寻觅着什么身影,他听见席如的话后并未动怒,反倒咧嘴笑笑。
一道阴影忽的向后方射去,以极快的速度精准地刺中一名弟子的右腿,对方顿时哀嚎着摔倒在地。
游丝般的影子回撤,锋利的尖端泛着红色,燕重楼伸手抹掉那抹红痕,如同擦去刀刃上的血珠。
燕重楼叹道:“你就只能想到这种办法对付我?”
他身上的气息更“浅”了。
久违的见血令燕重楼身心舒畅,而越是舒畅,他身上的肃杀之气就越少,如同融入了水和空气,无色无味,难以察觉。
燕重楼身上的气息正越发接近于一个无害的凡人,阴影移动的速度又极快,现在无论是靠肉眼还是靠感知,戒律堂的弟子都难以躲开他的攻击。
“想动摇我的心境?就凭你?”燕重楼嗤了一声,阴影游动,又一个席如身旁的弟子惨叫着倒下。
影子不曾对谁一击毙命,而是致力于制造更多流血的伤口,不幸被选中的人们留着一口气在地上挣扎,又不得不咬牙躲开夜教亲卫的追击,为了活命奋力逃窜。
燕重楼轻蔑开口:“既没脑子也没本事,清鹤观怎么会派你这种废物来抓我。”
夜教的亲卫轰然笑起来,衬得戒律堂的人脸色愈差,席如捏紧手里的鞭子,一句反嘲就憋在他的喉咙里,又被他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当然知道什么话能让燕重楼暴跳如雷,心性大乱,真应该让夜教的人都见识见识他们的少主在牢里是什么德行!
但是,该死的,席如暗自咬牙,脸色越发阴沉,自己带队出来搜捕,居然还要借裴琢的势?
“。。。。。。别得意太早。”沉默片刻后,席如冷冷道:“你们以为能在这儿耗多久。”
现在他们僵持不下,可拖得时间再久些,清鹤观就有余力派更多人赶过来,这道理夜教不会想不明白。
而且燕重楼身上刻有追踪禁制,无需席如等人通风报信,裴琢也能迅速锁定他们的方位,席如只要能把燕重楼拦住,局势最后总会倾向清鹤观。
……所以,裴琢在哪里?
裴琢明明能感知到自己的位置,为什么不来见自己。
燕重楼脸颊的肌肉抽动了下,一丁点隐藏的焦躁到底泄露了出来。
席如看在眼里,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道:“燕少主也是有闲情逸致,明知时间不够,还愿意跟我们慢悠悠地缠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太想念牢狱生活了,舍不得走了呢。”
燕重楼那不立刻伤及要害,如同逗弄猎物的残忍做法,在席如嘴里完全变了个意思,亲卫的目光闪了闪,闻言不禁看向自家少主。
燕重楼面上不变道:“杀了你们又不费什么功夫,现在让你多活一刻,你倒是不乐意了,这么着急送死?”
“我看再拖下去,是燕少主在拉着自家部下送死吧。”
席如不动声色地给周围人打了个眼色,又道:“我们可以做个交易,我可以放你们离开,但你们捉走的那个人,必须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