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又是这等与众不同的发言。
沈清逐追问:“为什么?”
殷海烟却抿抿嘴,不说话了。
她躺在竹椅上摇啊摇,入目所及是大片高远的天空,辽阔,蔚蓝。她却望见了房檐上的一支枯草,只剩一线连着房檐瓦片,在飒飒秋风中垂死挣扎。
恍然间让她想起当日的不烬原。
不烬原,神火不熄的罚罪之地。
神焰无声地烧,火舌从地连到天。
风芒阵成形,远看如同漫天红沙,近看才知是无数芒刺,浮荡在空气中,刺入人的每一寸肌肤。
少年来时的雪衣被血染得透彻,挺拔的脊背被灼烧与疼痛压弯,嗡鸣长剑死死钉入脚下石缝中,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瑶林琼树沈仙君只见于传闻。
蝼蚁草芥才是当日的沈溯。
涌动的混沌之息包裹着他,天地皆静。
那时殷海烟问了他一句话。
“什么?”
他似乎没听清她,迷茫地抬了一下脸,那上面覆着一张纯白面具,已经被流淌的鲜血浸透。
混沌之息有一瞬的停滞。
房顶枯草被一只飞来落脚的小麻雀啄断。
往事如烟散。
殷海烟眨眨眼,才回过神。
“你知道五百年前不烬原一战,他们让沈溯一人对战魔主吗?一个偌大的宗门,浩浩汤汤几千号人,让一个十七岁的小孩上去送死,我要是魔主,还真看不起他们,非得当场把那群不要脸的老东西嘲笑一顿。”
事实上她真这么做了,把那群仙门老东西骂了个狗血淋头。只不过后世只流传下来了沈仙君的英姿和玉昆宗的美名,被魔头大骂缩头乌龟这种丢人的事,仙界史书中自然是一概不提了。
回忆当时情景,殷海烟皱起眉“啧”了一声,感叹:“真是想不通,你说他们是不是日薄西山后继无人啊,我看宝膳宗取代他们仙界第一宗的地位,也是指日可待呢。”
半天才发现没人搭腔,殷海烟疑惑地扭头,却见沈清逐神色怔忪。
“青竹?”
沈清逐唇色在正午日光映照下似乎有些苍白,他牵扯嘴角冲她一笑,站起来:“我该走了。”
殷海烟不明所以地瞧着他比平时慌乱许多的脚步,心中疑窦重重。
头一次见他笑得这么难看。
说上回说沈溯坏话的时候他的脸色就不怎么好。
“唉。”
殷海烟叹了一口气,又心安理得的躺回去。
也许玉昆宗是他梦中情宗吧,听自己这么说戳破他内心的幻想泡泡肯定不好受。
怎么办呢,谁叫她就是这么乐于助人,不忍看任何一个善良小孩被华而不实的光环蒙蔽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