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璟任秋潋帮他拿下的凤冠,又换掉吉服。
接着,秋潋帮谢璟拆解繁复的发髻,因为编了数缕发丝,松开时难免有细小的弯曲。
秋潋便用篦子沾了水,一点点梳顺,直到一头如墨般的青丝都顺滑地披散下来。
涂了口脂的嘴唇依旧醇红,秋潋随后端水过来,谢璟把脸洗净。
镜中人容貌依旧,除去了多余的妆面矫饰,轮廓没有那么柔和了,但五官没有明显的变化。
谢璟的长相与生母相似,比一般的男子更加秀气白皙,加上不过是及冠的年级,面庞依然有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
为了伪装,他常年服用一种秘药,来阻滞骨骼和经脉的生长,所以身形略显单薄,皮肤也苍白。但此刻的他眉目间透出一股锋利又坚韧的神色,唯唯诺诺的弱气是一点都没有了。
秋潋道:“晌午也没顾上用膳,殿下先去小憩片刻,我吩咐小厨房做些吃食,晚些时候叫殿下起来再用。”
谢璟淡淡地应了声好,秋潋出去吩咐完毕,很快就回来了。
谢璟现在没有着公主装束,以防还有外面的人到访,得留人在这里照看着,秋潋就候在寝殿内。
他虽然有些疲惫,但是近日来心里百折千回,方才又动了火气,即使闭了眼睛也没法很快入睡。
满脑子都是过几日成婚的事。
纵使早已习惯了公主的身份,成亲以后也只是暂时的屈就而已,但是要给另一个没见过的男人做妻子,就算决然不会圆房,谢璟也照样难受,不能深想,一想就恶心。
驸马是刚被皇帝从边关召回来的,还是个武将。
谢璟就跟他见过一次,皇后说驸马入宫觐见,非要他过去,最后隔着帘子互相问了个好,模样也看不见,声也没听清。
据说这喻世子爷在京城里风评好得很,翩翩公子玉树临风,是不少女子的梦中情人。
谢璟却不信这个,外面多得是以讹传讹的事,只要家里有权势,猪头照样被叫成佳公子。
再说就算是真的,对谢璟来说也没什么好的,他又不是真的想嫁个如意郎君。
不管那人是美是丑、是优是劣,他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要是他逼我,撕我衣服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他。”谢璟默默想。
小厨房做好了膳食,将食盒送到了,秋潋本要看看他睡得如何,要是睡熟了,就等会儿再唤他,不想谢璟其实一直醒着,听见声音,不用人叫,自己就坐起了身。他胡乱吃了几口,勉强饱腹。
用过膳后,困意更容易涌上来,谢璟躺回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或许是由于方才的回忆,他在梦里回到了那日被皇后叫去见宣北侯世子的情形。
清嘉公主,也就是他自己,在纱帘的里侧,外面有皇帝,有皇后,有驸马,还有一堆宫人,影影绰绰的,他什么也看不清。
他们交谈的声音隐隐传来,皇后笑道:“喻少将军美名在外,清嘉那孩子,对你也是仰慕许久了,以后定能成为一对璧人。”
皇帝这才想起清嘉也在,随意唤了一声:“清嘉,这是宣北侯世子。”
那个男人好像是站起了身,在纱帘外遥遥行了个礼,道:“多谢殿下青睐,臣不胜惶恐。”
谢璟回了一句:“见过世子。”
真实的情景到这里便结束了,后来就没有他再插话的地方,喻世子走后,他就回了自己的寝殿。
然而,在梦里,许是谢璟胡思乱想得太过了,后面的发展出现了偏差。
谢璟梦到那位喻世子莫名其妙地走过来掀开了帘子。
他定睛一看,是个满脸胡髭双目圆瞪的壮汉,一身灰扑扑的武服,黑脸上还有好长一道疤。
见不得脏东西更见不得丑人的谢璟,活生生被吓醒了过来。
顺带着把守着他的秋潋也吓了一跳:“殿下?殿下没事吧?梦魇了?”
谢璟摆摆手,半天都没缓过劲。
现在开始求神拜佛,许愿驸马在婚礼前暴毙,会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