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少爷年岁也当娶妻成家了。”林伯接住话口。
宋连止住了手中正要送进嘴巴的勺子。
晏临二十三了,是该娶妻了。她还从未料想过晏临漂亮的眼睛还会对着旁人笑,还会挽着妻子手臂,举案齐眉,这般场景仅是一想,便让她心口没来由地发堵。
她想到蒋明川那句石破天惊的“断袖”猜测,此刻却恶劣地想要信以为真。
“大人婚配之事如何能急?自是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行,”宋连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张了嘴,索性胡说个彻底,“而且我看着,倒还没找到与大人相配的女子。”
林伯闻言哈哈大笑,他当这是宋连的奉承。阿鲁在一边附和,逍墨低头扒饭。
只有晏临眼睛亮晶晶的,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哦?我还不知道你帮我留意了这事,你说说看,都帮我参谋了谁?”
宋连闻言一噎,但晏临的目光灼灼,她连躲都没处躲。既无处躲,她也豁出去了,“那大人不妨说说喜欢什么样的,我遇见了便介绍给你。”
“遇见了,心悦便是心悦,”晏临回得不假思索,让本想呛他一次的宋连再次落败,“你很好奇这个吗?”
他的语调慵懒温腻,一手撑着头,眼睛里像藏着一汪春水,就这么静静等着宋连回应。
他怎么说什么都如此自然磊落。
“是,我怕大人成了婚,将我从这宅中赶出去。”宋连错开他的眼神,气呼呼回道,又是夹菜又是吃面,给自己忙得不亦乐乎,生怕稍一停顿便显出尴尬来。
“怎么会呢,”晏临又给她夹了一块樱桃酪糕,“当然是你想住哪间便住哪间。”
宋连没再回话,不论晏临是哄她也好,随口说也罢。她竟然有些入心了。
几人用完了饭,便各自回屋。
宋连独自呆坐在窗边。耳边忽然清净下来,她也从如梦似幻的合家欢乐中被剥离出来,心中隐隐有些空落落的,随之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焦躁。
明日还不上值,她要去陈府了。蒋明川走之前给她留下许多鱼干和果脯,现在还堆在桌上没有收拾。
宋连仰面躺在床上,她多想自己如同话本中的厉害人物一般,只需要灵光乍现,便能想出应对之法,将局面反转,憎恶之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她掏空了脑子,也未想出两全之策。既能将真簪子留给晏临,好让他献予公主,又能让自己在陈德生那里全身而退,拿了这月的药。
她明明在溪州时还算果断,狠心咬牙便将自己放在首位,可明日真要将簪子给出去,她却心软了。
她昏了头了,开始奢望自己每日都能在月下圆桌,和众人一起说说笑笑,像一个家。
长夜难眠,宋连辗转反侧。
*
陈德生的脸喜气洋洋,还亲自给宋连斟了一杯茶。
“我的儿啊,头次出远门,回来好好歇一阵,等会从家中捎些吃食走,还有前几日我差人给你制了新衣裳——”
“我失手了。”宋连掐断了陈德生的话。
“什么失手?”他的眉毛瞬间拧了起来,语气也顿时放沉。
“我说,我没拿到你要的东西,”宋连挑眉冷眼,直视着他,“晏临防人,我不敢轻举妄动。”
这是她直到早上才做的决定。
时隔多年又一次堂而皇之的明确对立,她的手中有刀,还有作为陈科的身份,她既厌弃,又不得不将这作为自己保命的利器。
她是面见过圣上的陈科了,她赌陈德生已经无法轻易拿捏她的性命。他们已经彻底拴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