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执意认真,那大汉终于收了笑意,只当是陪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玩玩罢了,“我不拿武器。”他随意地摊开手。
宋连丝毫不在意,有武器也能给他卸了,确实拿不拿都一样。她头朝旁边扬了扬,“还是劳烦诸位,让一让,清个场。”
连教头疯狂朝那汉子使着颜色,一双眼眨巴地宋连瞧着都累。
上场。
那大汉耸了耸肩,左右扭动两下脖颈,朝宋连抬抬下巴,示意可以开始了。
宋连动了,她丝毫不加掩饰,直冲过去,快如捷豹,几乎不闻声响,人已欺进大汉身前丈许之地。
旁边有人一句,“不护命门,实在是粗莽新人。”还未来得及说完,宋连便已经足尖轻点,身体如同飞燕,在空中划出一道完整的的圆弧,形成倒挂金钩之势,脚背弓起,勾在了壮汉肩膀之上。
两柄短刀朝着腰腹捅去,那大汉反应过来,掌风带着呼啸的空气,朝着宋连的身影扇过。
只见宋连身体如同诡异的蒲柳,反身一拧,将只用脚尖之力将整身勾起,瞬间跪在大汉脖颈之上!
宋连其实讨了巧,方才她朝着这片飞奔而来时,便瞧得仔细。这个汉子体型大,力气大,但动作相较旁人显得迟缓,略有笨拙,尤其腹部,并不能够支撑过分发达的四肢。
她这一跪,竟让大汉无从下手,甩亦甩不掉,左臂肌肉瞬间绷紧,如迅猛无比地向上抓去,直捉宋连右腕。
宋连倒是从不会与巨力硬抗,若论神力,谁也比不上以此为天赋的蒋明川。她变换身形,由着那只被捉住的手腕向前栽去,双腿高扬,从空中一划,身体登时灵活向下,再次倒挂。
很黏人的流氓打法。
手中短刀再次朝腹部猛击,她看在是比武切磋的份上,只使了七分力,大汉肉厚,紧紧是咬牙吃痛,双肘齐齐用力往宋连后背砸去。
宋连早已从地上的影子瞧见他的动作,紧抓着他的衣摆,一个飞身,身体拧侧过去,利落地滚在大汉身后,也没忘了最后再补一肘。
虽说二人又分身而立,比试尤可继续,但四周一片寂静,两人也未再动。
此次并未使几招,只叫众人正色,好让接下来比试更能尽兴。
“你练过!我轻敌了,没做好准备,也怕伤着你,这次不算!”大汉闷闷喊道。
宋连对这说辞不置可否,确实有出其不意取胜的原因。她拍拍方才按地沾灰的双手。
“那便再来!”
“陈大人,要不就算了吧,身体要紧,小比怡情,在下带您去射箭吧!”连教头生怕生事,逮着机会上前劝道。
宋连不愿比箭,她的眼睛如同作弊利器,实在胜之不武,不爽不爽。她摇摇头,伸手止住连教头上前的脚步。
再上场,大汉认真许多,两人对峙许久,周围人亦围上来,对着二人招式来回点评。
整整两个时辰,从日头当空打到斜阳西下,宋连仿佛不知疲倦,越打越兴奋,越打越有力,只将场上几人轮番打了个遍。
她的身上当然也挂了彩,不少地方都有了青肿,膝盖和胳膊肘也都破了皮,但她眼神亮闪闪的。
“再来再来!”
新兵练完,此刻三三俩俩结成对,一窝蜂地围上来,挤地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连教头一个劲地驱赶着人流,仍无法阻止人站在远远地地方遥望。
“陈大人,虽说你是一人对我们多人,体力损耗大些,可你毕竟拿着短刀……”其中一人气喘吁吁,仍不愿服。
宋连闻言一笑,将刀抛给站在一旁的大汉,“那我——自负一只手!”
起风了,轻轻吹起少女的鬓前飞扬的发丝。
风从八岁吹到十八岁,从开学考核吹到校场比武,当年懵懂初学的幼童如此瞻仰着剑随袖舞的少年,此时学着他当年的模样,意气风发地吐出相同的话。
这一句话,也飘入了远处人的耳中。
晏临笑了,他的目光飘得很远,不知是在看场上万众瞩目,神采飞扬的少女,还是回望看见了更远处,仍能挥剑恣意的自己。
不止他记得,她也记得。
“晏大人,您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众人的目光都锁定在场上,无人注意到远处静静立着的晏临,连教头匆忙跑过来。
“顺便路过,”晏临淡淡回道,随后又小声默默,用仅可自己一人听见的声音低声喃喃,“她该饿了,我来接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