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怎么是童声?哪里来的小孩子?
江照雪悄悄从门后偷看,树下站着的确实是个青衣小童,估计是杀戮仙君的侍童,手上提着一盏鹤灯,正好奇地去照枝头挂着的一片随风飘扬的白纸。
……嗯?
白纸??
仿佛一道惊雷劈过,江照雪呆滞地低下头,看见自己雪白的衣袖已经少了一截,另外半截正挂在枝头随风飞扬。
完蛋了。
绝对会暴露的!
不能再耽搁了,趁着小童爬上树去取白纸,江照雪狂奔向水池,装满了一葫芦水就想溜。
然而小童已经取下白纸转过身来,要溜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就近躲进旁边一间屋子。
刚藏好,院里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何事吵闹?”
这个声音……
江照雪心底一紧,白天那股差点被杀掉的颤栗从脊背爬起,整个人克制不住地腿软。
冷静,冷冷冷静。
他应应应该还没发现我。
江照雪上下牙齿打颤,几乎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童子道:“回仙君,有张奇怪的白纸挂在树上,我方才把它取下来了。白天好像都没有的,我想会不会……”
江照雪贴在门后四肢冰凉,浑身的血都快凝固了。
月色中,青衣小童将手中的纸呈给仙君,还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仙君手中夹着纸片,神色淡淡,长眸朝黑暗中一扇半开的房门瞥了一眼。
“……仙君?”
秦无咎指尖一捻,白纸化为灰烬散在风里。
“不用在意。”他道,“应该是哪只小鸟雀摔进来了。”
鸟雀摔进来跟白纸挂树上有什么关系?
青衣小童满脑子问号,然而不敢问也不敢说,只道:“是。”
待到院里渐渐安静,江照雪紧绷的全身顿时一松,几乎要瘫软到地上。
真是生死线上走了个来回,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点出——
哐哐一声,视野翻转。
因为太过紧张,江照雪脚下一软,一头栽进黑暗中的大坛子,辛辣的烈酒迅速没过头顶,他被迫咕噜咕噜猛灌进几大口。
江照雪无助地在酒缸里挣扎,等到浑身浸透地爬出来,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张湿溻溻的软纸片,呛得咳了半天。
这谁!
谁在这儿放这么大缸子酒,还不盖盖儿!?
朦胧的月光下,勉强能看清屋子里满满当当摆放着好几层酒坛子,似乎是个放酒的仓库,怪不得有坛这么大的酒。
不过浑身湿成这样,只能等身体干了才行动了。
江照雪瘫在地上吹风,酒劲慢慢上来,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像有火在燃烧,脸烫得吓人,思维也越来越混沌。
这还是他成为魂体之后,第一次喝酒。
上次喝酒是什么样子,他已经不太记得起来了,记忆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一样。
他并非生来就是魂体。
他曾经是个刚学会化形的妖修,某天不幸被卷入别人的劫云里,一道劫雷劈下来当场魂飞魄散,没想到睁眼发现自己竟还留存着魂体。
肉身在劫雷下早已灰飞烟灭,他花了几十年神奇地凝聚了魂魄,之后就一直在世间游荡徘徊,想寻找一个合适的肉身。
琉璃参。
江照雪朦胧的视线中,仿佛又出现了琉璃参被吸收的那幅画面。他难过地眨了眨眼睛,又气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