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志愿”,那句“等小川填好志愿我就回来。”就在脑子里炸开。
我别开脸:“好。”声音闷得像从地底钻出来。
最后在清卿姐的推荐下定了型号,傍晚凉快了再去店里面拿。
午饭味同嚼蜡。我逃回房间,像鸵鸟埋进沙堆。不想见她。一见她,那股想哭的冲动就压不住。
可她像只不知疲倦的工蜂,一次次推门进来。扫地,擦那扇早有“抹布”的窗,给窗台上那盆开得极好的花浇水……水都快溢出来了。
“姐姐,我的花……要淹死了……”我盯着湿透的土。
“啊?哦……”她像被烫到,慌忙缩手。
“姐姐,”我抬眼,盯住她躲闪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没……”她扯出笑,眼神却像黏在我脸上,“就是想……多看看你。以后你去大学了……见一面……难了。”她还是不敢捅破那层纸。
大概只是……放心不下面前这个废物弟弟。
我翻身朝里,闭上眼装死。
世界终于安静了。
那点黑暗的念头,像毒蛇一样吐着信子钻出来——弄点小手段?
像那些恶心故事里的混账儿子?
用“病没好”当幌子?
用“去死”来威胁?
或者……把抽屉深处那瓶落灰的安眠药,碾碎了,撒进她喝水的杯子里?
就能永远留住她……留住与她的夜晚……
接近傍晚,她来叫我。推开门那一瞬,我像被雷劈中。
她没穿那身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T恤。
一身黑色缎面礼服,像融化的夜色,自圆润的肩头流淌而下,严丝合缝地贴着身体曲线,一直垂到光洁的脚踝。
这衣服,我见过一次——那年她喝得烂醉,我给她找衣服时,在衣柜最深处瞥见过。
它像件尘封的祭品。
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只留几缕碎发,别在耳后。脚上,是那双很久没碰过的黑色低跟鞋。
她站在门口,光影勾勒出从未有过的、惊心动魄的曲线。
可当她看向我,那双眼睛——依旧盛着化不开的温柔,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暖泉——我就知道,我不会去伤害她。
以前如此,现在也是,以后也会一样。
那样弄来的“爱”,算个什么?无非是逼着她发抖,逼着她用冰凉的嘴唇说“爱”,像演一出拙劣又绝望的戏。所得终是水中月。
我想那些故事里的妈,不是怕儿子把他们的丑事曝光。她怕的,是儿子背上这口更黑更沉的锅,一辈子烂在泥里。
即使只是故事,我也对这位母亲感到悲哀和不值,对那个儿子感到恶心。
“姐姐,你……”
“好看吗?”她问,声音有点飘。
原地转了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