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手机看了眼,凌晨三点多,不免几分埋怨地咕哝:“怎么还不睡?”
他放轻声:“吵醒你了?”
“翻了十来回了,烙饼呢?可不吵醒了。”
他心里烦躁着,叹了声:“行,我动静小点儿,你快睡吧。”
江鹭左右瞌睡没了,就往他那边凑过去,搂住他胳膊:“有啥烦心事,给我说说呗,排解排解。”
“没啥,快睡。”宋魁不想她也跟着操心。
“为你们最近查的这个案子吧?”
宋魁把她依偎过来的身子搂进臂弯里,从她的柔软和馨香中,似乎得到了一丝慰藉:“不是,案子的事总归能查清的,无非是个时间问题。现在关键是上层的局势看不明朗,走到这步,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走、又该往哪儿走,更不知道能信任谁。”
江鹭理解他的处境,也深深体会到他此刻的迷茫、无措,为整件事的思谋和操虑,更为事业、家庭的权衡。
她轻攥住他的手,揉抚着他掌心粗糙、起茧子的地方,道:“汪大川是必不可信的,谢行我看也很靠不住。郭颖才呢?你不是一直对他评价还不错,现在怎么也不信任他了?”
“今天大平给我打电话汇报,说远涛的资金里有一部分最终用于购买房产,大概率是用以行贿。你知道他给我说,其中有套房是准备过户给谁的吗?”
江鹭心一紧,抬眸望他:“难道是郭书记?”
他默然点头。
怎么会……
现在她才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如此备受煎熬,因为哪怕连她也对此感到无法接受。
整顿思绪,她不无安抚地道:“郭书记做事一直都很清正,有没有可能是搞错了?或者,也许是捕风捉影,更说不定只是远涛的嫁祸呢?”
“我也希望如此,但是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你跟郭书记也相处这么久了,得有五个多月了吧,对他的为人就没有点基本的了解和判断吗?”
“他毕竟是我的上级,能掌握到、获取到的信息也远超过我。在我跟前,他可以选择隐瞒哪些、袒露哪些,我了解到的也只不过是他想让我了解的罢了,从我这个层级看他,是根本没办法看透的。”
江鹭沉思一会儿,“也许你想严重了呢?你是个干公安的,凡事要讲证据,不能先入为主,做有罪推定。再退一步,你至少还有我这个坚实后盾,还有大平,哪至于连一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了?”
宋魁只当她这是安抚他,手翻过来扣住她的,与她十指交握在一起:“是啊,现在能站在我背后义无反顾地支持我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们了。”
江鹭却提醒:“你是不是还忘了谁?”
“谁?”
“咱家里人。”
“秋秋啊?”
江鹭嗤:“那小丫头片子,充其量就算半个,只能给你点精神安慰。”
“那还有谁……我爸我妈?”
谁知他是笨得猜不到还是故意不说,江鹭拍他:“我姑父!”
宋魁想了想:“上回麻烦过他一次了,老爷子能出一次面了不起了,哪能老给他裹乱。”
“上次姑父跟我说,你的事他一定会尽量支持。不能为了明哲保身,就把你撇得远远的。他还又跟我好好地把你夸了一通,说欣赏你坚守原则,敢作敢为,是好样的。”
“姑父这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江鹭嘁他声:“你脸皮这么厚的人还有不好意思?刚好,你就先暂缓缓,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过些天姑妈过寿,你跟我回去一趟,先问问姑父什么看法,也听听他的意见。”
她大包大揽地安排了,宋魁也只好从善如流。
三月中的平京春寒料峭,雁青湖上结得最厚的那层冰还未化,不少孩子在上头滑冰嬉闹。湖边公园里,租赁橡皮圈和冰刀的,摆摊吆喝的,搞活动的,好不热闹。年早都过完了,但年味儿却也像是缓了下来、慢了下来,一直没有散去。
年里头过来,秋秋就闹着要跟她两个表哥去湖边玩,宋魁当时担心安全问题没答应,把孩子惹得不大开心。
今天路上,秋秋又提,“老妈,江一谌和江一舟今天来不来?我能不能跟他们出去玩儿?”
江鹭瞟一眼开车的宋魁,看他哼声不表态,心说这小丫头鬼精鬼精的,不问她爸反问她,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她把皮球推给宋魁:“你问你爸,别问我。”
宋魁还没答话,秋秋就咕哝:“不让去拉倒,我不问。等会问大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