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提醒你,宋魁可不是什么善茬。”
何崴轻蔑地笑了声:“不需要你提醒,我跟他打交道的时间比你长得多。”
景洪波也冷哼声:“我看未必,还是别太自信为好。”
“景总把心放肚子里吧,这个案子从现场勘察到人证物证没有一点瑕疵,就算再查也不可能推翻现有定论。退一万步说,徐北强停职,底下不是还有我的人吗?就算他提级、移交其他分局去查,我只要还在这位置,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景洪波没再多说什么,临挂电话前提醒:“何局,小心使得万年船,这个案子的主导权还是得攥到你自己手里才是。”
何崴面上赞同地应着,转头放下电话就在心里骂起来。
什么脏活累活都让他干,他景洪波算什么东西?就他娘的会动动手指头打电话指挥。
一个梧桐半岛项目,他轻轻松松借蔡江和耿祈年的嘴吃了几个亿,他呢,又是指挥安抚失地农民、拆迁群众,又是出面维-稳平息事态,辛辛苦苦忙前忙后,最后漏到他这里的才不过百来万。他整出一屁股屎,到头来还要他擦屁股。这老不死的,真不是个东西。
听他打完电话,谭婧从里屋出来,问:“你到底让徐北强办了什么事?为什么都闹到停职了?”
何崴泡上茶,看也不看她,“说过多少回了,局里的事情你少过问。”
谭婧只得道:“吴一峰上午让人给我表姐那儿汇了二十万,问经开分局那个招采项目有没有戏。你看要不要我让表姐给他把钱退回去?”
何崴给茶杯里倒上水,摆弄着盖碗,“退?为什么退?”
“我感觉最近局势是不是有些紧张,这阵子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一个停职而已,有必要自己吓唬自己么。我还不了解宋魁,他这不过就是借题发挥、公报私仇,为上次江鹭被打的事收拾徐北强罢了。跟其他的没关系。”
谭婧张口欲言,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跟何崴通话时,景洪波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不远处弹钢琴的姜沐。
——不,在他这里更应该称呼她的本名,乔玉。
她年轻、清纯、漂亮,所以他一直喜欢叫她小乔。当然,以他这把年纪,他自然不会是周瑜了,可惜的是,在他筹划中本该成为周瑜的人却始终没有上钩。
乔玉的一曲《天鹅》弹完了,他的电话也刚好打完,放下手机,意兴阑珊地鼓了鼓掌。
“今天这曲子您不喜欢吗?”她起身问。
“我喜欢有什么用?你该想想怎么才能让宋魁喜欢。”
乔玉沮丧道:“这个人什么风雅的爱好都没有,他但凡喜欢听钢琴曲,我还好有个努力的方向吧。可那分明就是个粗人,别说欣赏古典音乐了,怕是连流行音乐都不大听。我就是再弹一百遍《天鹅》,也成不了他心里的天鹅。”
景洪波道:“别抱怨了,有你抱怨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别的办法。”
“我怎么没有想?”她走到茶几旁,拿起上面的一摞照片:“您看看,我每天研究他老婆以前的穿搭、妆造、喜好,连言谈举止都对着视频一帧帧地学,都快比他老婆还像他老婆了,况且,我总归比他老婆年轻多了吧?可上回碰面,他对我还不是照样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光研究这些外在有什么用?抓不住男人的心都是白搭!”
“遇上他这样的,聊天不搭理、发信息不回复,打电话,干脆把我拉黑了,怎么抓?我看他心全在他老婆身上!关键是,他和他老婆闹分居这事,咱们都是后头等人家和好了才知道,不然不是早都把他拿下了。”乔玉埋怨地咕哝着,“景总,咱们就不能换个人嘛?我是真的对他束手无策了。”
“换个人?”景洪波哼一声,“你不要忘了,你就是给他量身定做的!不然我把你养在这里干什么?”
再者说,换谁啊,还有谁能比宋魁这种人难搞定?真能把他绕过去倒好了,他还用费这么大周章吗?
想到徐北强停职后,宋魁可能很快研究耿祈年的案子,景洪波愈发地不安起来。
几分钟前刚挂断的电话里,何崴的承诺余音犹在,却已然无法再给他带来丝毫安全感。宋魁是个太难对付的人,何况他在公安系统也不是全没有靠山的。现在被提拔到这个位置,手中掌握的资源、上层对他的支持更不可同日而语,但凡有点闪失……
景洪波不敢再想下去,更不敢像何崴那样自大,着急忙慌地从通讯录翻出个号码来,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一个十足不快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老景,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领导,徐北强被停职的事,您知道了吗?”
“这件事之前市局不是没有通过吗?”
“是今天又重新上会的,下午刚刚做出的决定。”
听筒里静默下来,似乎对此相当意外。
景洪波道:“您看是否您出个面,从市里过问一下?否则,一来耿祈年这个案子很可能被翻出来重查,二来,我也担心徐北强知道咱们都在里头,真跟纪委交代出来点什么。”
“耿祈年的案子不是早都结案了吗,以什么理由再翻出来查?徐北强又怎么可能清楚你我这个层面的事?”
“我只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