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吃了,钟辞也不再担心饭菜里面是否下药了,也开始吃了起来,同时还抽空回了他一个微笑,“前有小侯爷试吃,应当是不会发生了。”
宋折:“可是他们的眼神,很古怪啊!”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又刚好能被那些小吏听到。
那几个小吏和管事一听,忙开始操弄起了手中的活计,垂着头,生怕惹火上身。
钟辞眉头微挑,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宋折:“无他,只是吃饭一直有视线盯着,不太舒服罢了。”
最近安元郡接连有大人物到来,越是临近安元郡,途中的县乡愈少,即便是有,也都是残垣断壁,旧居的百姓不是逃难了,就是在家乡苟延残喘,所以来人几乎都是在驿站歇脚,这难免会引得底层的小吏频频侧目,只是这些人里面有没有眼线可就不得而知了。
月上枝头,伴着一声声怪异鸟叫声,两个人影快速地接近驿站,落在了驿站外的古树上。
片刻,驿站内的秦支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放下了筷子。
而那两个身影也警觉,转身就跑,秦支迅速地闪出去,追了上去。
驿站内,还在吃饭的宋折笑眯眯地看向秦支离开的方向:“殿下,猜猜来的是谁的人?”
“桑泽的人,或者说,裴太尉的人。”钟辞夹了一个菜,塞进了嘴里,头也没抬地说道。
他微微挑眉,嘴角的笑意也有几分玩味,单手撑着脑袋,“难道不会是清远王的人吗?”
钟辞:“就我那王叔的性子,要真是他,这会儿人已经在驿站陪我们吃饭了。”
清远王仗着自己王亲的身份,做事向来张扬,对于她们小辈,可谓是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
但他也聪明,知道自己越不像话,景阳王对他越放心。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要他不犯一些原则性的错误,景阳王也不会对他疑心。
说着话,秦支回来了,径直走了过来,“殿下,属下无能,人跟丢了。”
“去吃饭吧。”钟辞放下了筷子,让他先去吃饭了,自己则是走去了外面。
宋折见她走了,也没再继续吃了,忙跟了上去。
驿站位置较高,而驿站外除了一条很长的官道,再往前几百米就是陡斜的急坡,而下面本该有万亩良田,千户人家。
此刻却是被泥沙水流掩埋,只依稀看到折断的庄稼和残破的房子。
越是临近安元郡,越是能看到被大水冲垮的村庄,以及路边逃难而亡的百姓。
起初,钟辞还会让人去查看他们的状态,结果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被抛弃在半途中,不是饿死的,就是受了重伤死的,或是被病痛带走的——没有一个人是活着的。
她看着下方缓慢流动的水流,在月光下泛着点点银光,这下面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殒命。
“天灾面前,人的性命真的非常脆弱。”宋折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下去。
钟辞:“不只是天灾,肯定还有人祸。”
一路走来,王城近郊,河州阳和县,不管是灯下黑还是上头有人,整个官场都已经烂透了。
为了敛权收利,这群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
李启离开之时,也有和她谈过,这河州刺史裴昌延,就是裴太尉的表弟,每日都要豪掷千金,为人骄奢淫逸,仗着自己表哥之名,在这一带横行霸道。
而由于刺史的府邸就立在安元郡,郡太守也对他无可奈何,而太守因早年多次劝谏,如今也被他当成了玩物。
这次李启也是无意间撞见了他私藏甲胄,才令他们如临大敌,对于任何一个国家而言,私藏甲胄罪同造反。
更有意思的是,其中打造甲胄的钱,清远王和杨太师都出了。
而李启回程时,确实曾担心回不到王城,于是拼死送出去过血书,但是落到李谦手中的血书,却是他们伪造的,是想要将李谦引来一网打尽的诱饵。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桑泽不想要她的命,却狮子大开口,以及后来想抓她,目的都想要引李谦亲自前来。
这河州的水,越来越浑了,这天下,也要变天了。
“但是殿下,这一切不会太过巧合了吗?”宋折不置可否,笑眯着双眼,看向了不远处还在燃起烟花的安元郡,“毕竟前世,杨太师和裴太尉都支持二王子,私藏甲胄一事从未走漏过风声,对于他们来说也没必要。”
钟辞轻笑:“前世的清远王不也是安安分分活到钟辰阳即位吗?不管是不是有人设计,机会送到面前了,岂有不用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