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完颜洪已死,南天王府的威胁也不复存在,可檀汐想到周时雍和吴慎曾经在这里遭到过伏击,依旧未敢掉以轻心,站在土坡的高处替周时雍放风。
四野寂寂,风卷起纸钱残烬,星星点点飘向高处,像是夏夜里萤虫微弱的光。
檀汐伸开手指,感觉到夜风从指缝间穿过,不再刺骨,只是微凉,是吹面不寒的杨柳风。而鹿山此刻早已是山花烂漫,盛春璀璨。
她自言自语道:“北戎的春天来的真迟。鹿山的槐花都要开了。”
周时雍的脚步声到了身后,“春信虽晚,但一定会来。”
檀汐把他的剑递给他,“今日是我来上京最高兴的一天,我也要喝酒庆贺。”
周时雍笑了笑,“好啊,我请你去摘星楼吧。”
檀汐想了想,“我酒量浅,就在家里庆贺吧,喝醉了也不怕。”
周时雍依从她的意思,路过酒楼买了酒菜带回去。
难得今日天气好,一轮圆月晶莹如玉盘,照的庭院里亮如白昼,青砖如同被水洗过一般,微微泛着光。
檀汐酒量极浅,喝了几杯就开始头晕,她托着下颌,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瓷碟上画圈。
“周时雍。”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半晌没有下文。
周时雍莞尔失笑,知道她已经喝的七七八八,差不多了。
他把她手边的酒杯拿走,换成一杯热茶,过了半晌,终于等来她的后半截话,“杀了完颜冽,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她抬起眼眸,直勾勾地望着他,“鹿山风景很美,世外桃源一般。”
是和她一起回鹿山,而不是简单的离开北戎,回到大昭。
周时雍脉脉看着她,对这个提议心动到无以复加,可说出口的却是一句煞风景的回复,“我还不能走。”
檀汐把筷子搁在瓷碟上,不悦道:“为何?”
“完颜冽是北戎的兵马大元帅,也是下任郎主的最佳人选。除掉他,的确会让北戎受损,但北戎并不会因此亡国,大齐也依旧存在,大昭百姓依旧会被杀、被抢、被欺压、被奴役。只有朝廷收复了被北戎占领的土地,让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才是胜。杀了他们,并不是胜。”
檀汐:“你要等到大昭收复所有失地才走吗?那要何年何月?”
周时雍顿了顿,“至少要等朝廷收复了汴京。”
“如果要等十年呢?”
周时雍浅笑,“十年很快,弹指即过。”
檀汐气道:“我可等不了你十年。我会改嫁。”
周时雍初觉好笑,可等笑容浮到唇角时,已变成酸涩的苦笑,“你本来就没有嫁给我。”
檀汐突然道:“你难道没有当真吗?你把那两只瓢栓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周时雍心口一震,心虚垂眸道:“我怕青雀和玉酒看见了起疑心,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檀汐哼了一声,接着又问:“你为什么要送我并蒂莲的发簪。”
周时雍窘然道:“店主随手拿了一支给我,我没留意。”
檀汐压根不信,“你居然那么粗心大意吗?”
再聊下去恐难以收场,周时雍手忙脚乱地站起来,把她从饭桌前扯走,送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