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平稳,甚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是我冒昧了。”
“因为先生您……”
薛景寒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白熙苍白的脸,擦了调色板似的冰蓝色头发在门厅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最终落回那双低垂的、透着惶恐的眼睛上。
“您很像一位我失去很久的故人,一时恍惚……今晚失态找来实在抱歉,还请您见谅。”
他解释得清晰而疏离,仿佛刚才那声带着颤抖的“熙哥”真的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误认。
白熙心头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下,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却只能强撑着,顺着他的话,努力挤出一个理解又带着点尴尬的笑容,声音干涩:
“没、没关系……这话阿耀也说过,”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试图化解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可能就是……长得都很帅吧?哈哈……”
干巴巴的笑声在寂静的门口显得格外突兀和苍白。
薛景寒没有再回应这拙劣的解释,最后深深地看了白熙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像要穿透这层脆弱的伪装,看到更深的地方。
但最终他只是微微颔首,薄唇吐出两个冰冷的字:“告辞。”
他利落转身,没有任何留恋。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有力的启动声,车灯划破夜色,白色的车身很快消失在别墅区幽静的道路尽头,只留下两道渐渐淡去的红色尾灯光晕。
“咔哒。”
厚重的实木大门被白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合上、反锁。
当最后一道机械锁扣落下的清脆声响在死寂的玄关里回荡时,白熙紧绷到极致的神经才“啪”地一声断裂。
他转身想回房间里去,眼前却猛地一昏,接着只感觉天旋地转……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凉坚硬的实木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身体沿着光滑的木纹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滑落下去,白熙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般,瘫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暮色四合,最后一点霞光透过院墙斜斜地照射进来,将玄关地段分割成明暗交织的几何图形。
柔和的夕阳光辉泼洒在身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凉的衣物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白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喉咙却像被这窒息一般的痛苦扼住,感觉不到丝毫氧气。
视野一片模糊,滚烫的液体终于再也无法控制,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从眼眶中滚落。
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洇开一小片又一小片透明的水渍。
“景寒……”
刚才……差一点……只差一点……
白熙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但却压不住喉咙深处那破碎的呜咽。
当年那个巷口,夕阳如血,少年苍白死寂的脸,红肿脸颊上清晰的指痕,还有那双盛满了破碎星光、最终彻底熄灭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眼前闪现。
是自己亲手推开了他!是自己用最恶毒的语言斩断了他所有的希望和依赖!是自己在他最需要信任和依靠的时候,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那句死也不会一起的恶毒诅咒如今像一把开了刃的匕首,狠狠回刺,扎得他心口血肉模糊。
他有什么资格?他有什么脸面?
在十年之后,在对方已经走出深渊,成长为足以俯瞰众生的参天大树时,再突然出现去打扰他早已平静的生活?
去揭开那早已结痂……或许依旧鲜血淋漓的伤疤?
自己带给他的只有痛苦和抛弃,哪怕是重生了,自己这幅普通平凡的样子也不能帮助他什么……除了再次的混乱和可能的伤害,一无所有。
……
“资料发给你了,去给我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