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山,唐济楚。”
对面的人一手托着腮,曼声唤了句:“楚楚姑娘……”
这如此熟悉的称呼,分明听过千遍万遍,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与师兄所唤截然不同。唐济楚稍偏过头去,胡思乱想起来:若是师兄也用这样的语气,这般的声色唤她……真是太过荒唐。
“阮姑娘,你还是直接叫我唐姑娘或是小楚吧。”她清了清嗓子,对她道。
阮姑娘眼神似嗔似怨,低声道了句好。
唐济楚哪里遇上过这样的女子,叫人家几句话引得,差点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还是阮艳雨先开了口:“小楚姑娘一早便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事?”
“阮姑娘一夕酣眠,恐怕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大事吧?”唐济楚直视她的眼睛,“昨夜,那位千嶂城的贵客,羯川客商李光隐,死在了繁宾楼。”
阮艳雨美目圆睁,用袖口半掩着唇,惊异道:“有这样凶恶之事?”
“武盟的人前来勘验,料定杀人者是大司正齐霖。”
阮艳雨先是叹了口气,说:“平日里在繁宾楼,我等乐人多受大司正等人的照拂,没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事。不过……小楚姑娘,今日前来只是为了此事?”
唐济楚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你想找到她的,对吗?”
阮艳雨唇畔的笑意不减,“你说我阿姊?我与她三年未见了,若说想找,也确实想找的。不过想找人,却也不急于一时。”
“不急吗?那便罢了,我等阮姑娘心急的时候再来,告辞……”唐济楚方站起身来,便被她握住了手腕。
“你昨日说,在千嶂城遇到过她,她当时正被一壮汉为难,是怎么回事?”阮艳雨敛去笑容,终于不是那老神在在的模样。
唐济楚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慢慢道:“有人自称要为他四哥报仇,拎着把刀追到了客店里,我当时在,替奢云姑娘拦了一刀。奢云姑娘为了平息事端,应了那男人的话,一起去了武盟。再之后,我便没有她的消息了。”
说到这里,她心下大概也想明白了。多半那壮汉找的人是阮艳雨,却把阮奢云误认成了她妹妹,一路追到了这里。
阮艳雨垂目不知想着什么,又抬头看了看她的眼睛。只见唐济楚亭亭立在那里,目光清冽,对上她的目光不闪不避。
“小楚姑娘,我信你的确认识我家阿姊,不然你也不会在街上叫住我。只是后面的事,我要如何信你?若是你编出来试探我的,我倒要去何处说理去?”
唐济楚没想到她有此一问,抱着胳膊道:“我可以编撰旁的,可总编不出来那男人的事。”她轻轻咳了咳,粗着嗓子模仿当日那男子的话:“姓阮的,我四哥生前心系于你,对你算是挖心挖肺地好。你呢?你忍心让他尸首横陈野外,连家都回不去吗?”
阮艳雨摇了摇唇,猛地站起身,扯下架子上展平的裙裳,她的动作不再从容,匆匆披上了衣裳就要出门。唐济楚在一旁看着早有防备,一个踱步拦住了她。
“你要去哪儿?武盟的盟府吗?你现在敢去吗?”唐济楚低声喝道。
她并未转头,只用凌厉的目光斜乜着她:“有何不敢?”
“就算你去了,你又待如何?她若是已经被押在牢中,你要一个人去劫狱?”唐济楚边说边拦着她,此人内力精纯,武功未必在她之下,纠缠撕扯间,唐济楚忿忿地压低声音喝问:“还是要找到官府,声称自己才是此案的真凶,用自己换奢云出来?”
阮艳雨忽然停住了动作。“没错,她不会答应。”
这句自白倒是唐济楚意料之外,她只知道此人已经心神大乱,失了分寸。不过这怕也正是关心则乱吧,若将奢云换成师兄,自己换成她,她会比阮艳雨更慌乱。可抓住了这一点,也就抓住了阮艳雨的软肋。
“我去救她出来,你呢,用自己换她,如何?”唐济楚问她。
阮艳雨想也不想地答:“好。”
“你先别急着答应,我又没说要如何换。”
“无论如何,我都答应。”她平静下来,片刻间已做出了选择。
“昨夜……不,今晨二更前,阮姑娘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要在盟府前交代个干净。以此作为交换,我去找到奢云姑娘,让她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你面前,如何?”
阳春嫩柳般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气,道:“我要看见我阿姊出现,只要她出现了,我立即动身前往盟府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