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百户脸色明显挂不住,冷笑起来:“会点小花招,就敢来阻拦镇异司?”
他抬手就去拍镜框。
“别碰。”
挽戈语气很淡,但是刀鞘的末端闪电般无声敲在他手背的筋上。
卢百户掌心一麻,虎口炸开一般剧痛。下一瞬,镜子中浮现出一张哭相——那分明是他自己的。
是他刚刚被挽戈敲的一瞬间的表情,方才痛的龇牙,嘴角下垂,眼神痛苦,像极了哭。
镜面骤然大亮。
一只细长的影子从镜子里伸出来,就朝着卢百户的喉结抓来!
镇异司众人惊恐万丈:“卢长官!”
挽戈动的也很快。
她上前一步,指尖很冷,点在卢百户脸上峡车、地仓两处穴位上,力道不重,却带着一股阴寒的内劲。
卢百户脸上的哭脸骤然凝固。他嘴角的肌肉被猛地拉开,形成一个夸张至极的笑容。
他眼里还是尚未消散的惊恐,脸上却分明是咧嘴的大笑。
“——哭相已断。”挽戈抬了抬眼,平静道。
那只从镜子里伸出来的手,骤然一滞,擦着卢百户的肩膀抓空,带着冰凉的阴风,又悻悻缩回镜中。
厅中一片死寂。
卢百户后知后觉,脊背不由生出寒意,怒极反笑:“你敢对本官——”
“管好你自己,”挽戈才不在意,随口道,“镜伥‘挑’哭相,咬的是相。你再露哭相,镜子未必会放过你。”
卢百户面色铁青。他身旁的赵簿却机灵,唰唰将挽戈所说的记在册上。
挽戈转身问赵簿:“有房名簿吗?”
赵簿忙把昨日登记簿呈上。
“第二日的规矩【天黑,须回名下房】,‘名下房’,必须在册,可……今晨翻点的时候,多了一行红字,不是我写的。”
挽戈翻开册页,就见最后一行赫然是一笔朱色的小楷:“借名:素心房,一夜——萧二郎。”
“借名?”
有个机灵的花娘,见她没什么架子,大了胆子,解释道:“胭脂楼的‘名下房’,只有两条路子,官宿和借名。”
“官宿,就是正常住宿;借名,是客人挂在姑娘的名下保一夜……平日是留恩客用的。”
话音未落,偏门一阵喧哗,几个小厮七手八脚拎着个少年进来。
少年前襟歪歪扯扯,袖口还沾着胭脂指痕,腰间挂着块玉佩,眼圈很红,酒气冲人。
一见着挽戈,他像踩了刺:“让开!素心昨晚就许了我——”
待看清楚是谁后,声音戛然而止。
萧二郎目光在挽戈身上顿了一顿,立刻把心虚变成理直气壮,冷笑起来:
“你来得倒是快。果然走到哪就让哪的人倒霉,扫把星。”
他抓起腰间的玉佩,扬了扬,像摇着狗链:
“萧家的玉在我这,整个萧家都是我的。你少装正经,母亲都不敢让你守命灯,只叫你来送死。”
挽戈心想,原来弟弟也知道,母亲叫她来,是来送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