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是说,夫人?”
“一个有几分小聪明的冒牌货罢了。”
元旌仔细回想:“听闻昨日您走后,有位老大人当堂大闹,对您言辞侮辱,差点血溅喜堂,是她妙语连珠化解了危机,若换作寻常女子,早吓破胆了。”
“你倒提醒我了,那几个擅出的墨卫,还没来得及追究他们责任。”
“爷,他们也是替您不平……”
“让他们自己领罚。”
“……是。”
元旌兀自琢磨了一会儿,又道:“可是姜姑娘一向才思敏捷,有此反应也属正常。爷是怀疑,她一介弱质女流,不可能救起阿旺那样的壮汉?”
谢昭轻笑:“起初,我只觉得她未必能有那样好的体力和水性。后来,我命她给我洗脚,处处苛待,她居然逆来顺受,忍气吞声,以姜越的孤高清傲,怎可能如此?”
想起她按摩时雷霆万钧的力道,谢昭感觉脚底一阵抽筋,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可是爷,兴许她是害怕母家受牵连,刻意讨好您呢?”
“再后来,我假意要与她行周公之礼,她却变得伶牙俐齿,与我反唇相讥。姜越乃大家闺秀,端庄持重,断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话。”
想起床榻间那番羞辱之言,谢昭有些窘迫地咬住下唇,刻意避开元旌的眼神。
“如此说来,倒是疑点重重。”
“你再看看她教知雨答的诗。”
元旌拾起那张脏兮兮的卷子,随口念出来:“垂死病中惊坐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两岸猿声啼不住,一行白鹭上青天?”
他边看边乐:“如今士商交好,学风渐盛,她还以为咱们商人没文化呢,更何况爷……”
谢昭直言:“你再看看最后那一句,怀霜负雪无问路,雪上空留马行处。”
元旌会意:“四年前,爷曾有缘读过姜姑娘的《霜雪吟》,她自己的诗作,不可能瞎答一气,绝对有鬼……爷,会不会是姜家搞的鬼?那姜尚夫妇最疼这个小女儿,不愿让她嫁,反正平日里也没让见外,找人顶替也看不出。”
又埋怨道:“若不是爷抢先一步提了亲,他们的宝贝女儿早在姓王的手上受尽侮辱了!居然还这样待我们,真是不识好歹。”
谢昭看向夜色中分明的雪色,目如炬火:“不管她是何身份目的,今晚都让她消失。”
……
元旌走后不久,有人送来温好的汤药,谢昭皱着眉喝下,撑着看了好一会儿账本,听着炭盆里红罗炭的哔剥声,神思开始有些倦怠。
他微阖着眼,恍惚想着昨日发生的事,不知怎地,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女子的脸。
老实说,她生得很标致,甚至比他记忆里的姜越更多一分灵气,他也并不讨厌她。只是这样来路不明的人,他没工夫详查,也担不起风险,索性一杀了之,永绝后患。
他浑噩了许久,直到炭火都熄了,终于被元旌唤醒。
“爷,这可怎么好?她……她自从用过晚食就一直和小少爷待在一起,片刻也没离开。属下怕吓着小少爷,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过戌时了。”
谢昭思量片刻,起身披上鹤氅:“我去把知雨抱走,你动手。”
“爷,可这会儿正下雪呢!您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