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锋芒明了又灭:“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
二人低调落座,谢昭的心情却跌到了谷底。
席间金盘堆砌的洞庭霜橘、蜜渍雕梅,银盏盛着的猪油松子酥、鹅油卷儿,青瓷壶中温着的兰雪茶、烟雨茶,舞姬们旋着的长水袖、杨柳腰,他都没了心思,低着头自顾神伤。
李清白吃得欢腾,大方安慰他:“没事儿,我不介意的,大不了,以后都替你圆场就是。”
谢昭咬牙道:“介意什么!我何时要你圆场!”
李清白塞了颗桂花糖茨菰去堵他的嘴:“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
油炸烧骨、银丝鲊、咸鸭蛋等下酒菜一摆,便有青衣小婢捧出素釉酒坛,泥头一开,清冽的香气瞬间弥散开来,竟是耕园特酿雪醅酒。
此酒取腊月梅梢雪水,经九蒸九酿,入口似雪融舌,喉间留松针清气,自是珍贵非常。今日宴席动用此酒,足见韩老用心。
未及祝酒,李清白便伸手去捉那戗金彩漆鹦鹉杯,只听得身侧一声刻意的轻咳。
她只当没听见,伸手再捉,腕间忽而冰凉,对上谢昭银针样的眼神。
“你不许喝酒。”
哈?
她天性豪爽爱饮酒,在京中时,常与父亲和他的下属们对酌。雪醅这样的珍品摆在面前,岂有白白错过的道理?
“凭什么啊?”
“就是不许。”
“我若是非喝不可呢?”
“那我便关你禁闭。”
二人较起手劲,角力再三,已引来不少人注目。李清白陶醉地吸了一口雪醅的香气,悻悻放下酒杯,狠狠夹了一筷烧鹿花猪,心里早把谢昭骂了一万遍。
酒过三巡,她也吃了八分饱,正想着再来点儿烧鹅蹄髈呢,只听得一文士提议:“今日大家难得相聚于此,不如献诗助兴如何?作不出的,可要罚酒了。”
“好!好提议!”
只见一折眉浓髯的武官操起酒盅一饮而尽,重重砸在案板上:“在场这么多读书人,又有首辅大人坐镇,俺就别丢人现眼了,先自罚三杯再说!”
大家哄堂而笑,一直忙着吃饭的李清白这才想起坐在上席的许灵阶,一身墨绿妆花云肩蟒袍,一副万事尽在掌控的自得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韩老已逾耳顺,一向德高望重,不如就以‘寿’为主题,不限韵字,自由发挥,作者点人再作,如何?”
“行!先从我开始!”
……
一时间,文人们诗性大发,口灿金言,场面顿时沸腾起来。
有人击节赞叹,有人抚掌大笑,更有甚者,借着酒兴挥毫泼墨,将方才的诗句题写在素绢之上,字迹飘逸如云,引得众人争相传阅。
武将们虽不善诗词,却也豪迈不羁,举杯进献祝福,仰头倾杯而尽,赢得满堂喝彩。
趁大家忙作一团,李清白敞开肚皮尽情吃喝,全然不顾谢昭越蹙越紧的眉头。
直到那一声晴天霹雳,把一颗吃货的心劈得稀碎。
“听闻谢夫人自幼熟读诗书,才华过人,可否也献诗一首,为这雅集添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