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承珠再醒来,已经是半夜。
月光细碎的洒在床边,照亮一个小小角落,这才看见床沿处趴着的小小女孩。
女孩小臂垫着下巴,趴在李承珠床头。月光斜斜淌过,照得她睫毛像沾了露的蝶翼,簌簌颤着。
眉头蹙成道浅川,鼻尖沁着层细汗,嘴唇抿成淡红的线。肩膀随呼吸轻轻抖,像被夜风吹得发颤的叶。
正是她救下的那个小小姐。
目光扫过周遭——雕花的梨木床架,悬着烟霞色软罗烟帐,墙角立着鎏金铜炉,隐约飘来安神香的冷冽气息。这屋子的陈设精致又华贵,与记忆里自家那朴素的小院大相径庭,想来该是这位小姐的厢房。
她不想惊扰女孩,便轻手轻脚的将被子拉出来一部分盖在她身上,试图让她也温暖一点。
“着凉了可不好。”这可是我拼命救下来的人儿,李承珠想着,心里也觉着柔软。
刚想问问系统怎么回事,但不管在脑内如何叫唤,031始终不出现,她觉得奇怪,但这也好,起码这段时间不会有强制任务和电击惩罚了。
刚想下床,发现腿根本动不了,带起一股痛,李承珠轻嘶一声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躺回原位,脑子里想着劫后余生,不知不觉的居然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耳边是嗡嗡的人声,睁眼便看见一圈模糊的人影围着床榻。她眨了眨眼,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明,最先辨出的是一道怒不可遏的男声,像滚雷般在屋里炸开:“逆子!你给我跪下!跪倒承珠醒来原谅你为止!”
是萧政。李承珠心里一凛,这怒火里烧的语气,简直像要把人生吞活剥。她隐约能想象出萧政此刻的模样——定是气得浑身发抖,平日里温和的眉眼拧成了疙瘩。
也是,纵使再不满意这婚事,谁家放在心尖上宠了十年的孩子,突然做出这等罔顾人命的事,都会寒心吧。
“此事,确实是炎儿的不对。”萧母季莹的声音跟着响起,少了往日的护短,多了几分疲惫的无奈。
接着是布料摩擦地面的轻响,想来是萧炎陵跪了下去。他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李承珠却莫名觉得,那沉默里藏着千言万语,只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喉咙。
“醒了!承珠醒了!”李母宋名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
萧家父母也关不上自家儿子了,急匆匆往屋内跑去,萧炎陵想起身,但又硬生生压下了念头,兀自跪了下去,只是腰杆有丝丝弯曲,到显出几份落寞。
他心里乱得像团麻。
李承珠真傻,傻得连他明显的谎话都看不穿。
他闭上眼,脑中全是那双清澈的眼,在他转身离开时死死望着他,像枚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后来听说她满身是伤被抬回来,脸上糊着血污,连呼吸都微弱得像风中残烛,那画面更是在他脑子里刻下了一道疤,蜿蜒着爬向咽喉,堵得他喘不过气。
明明是他想要的结果,不是吗?
最先扑到床边的是昨夜守着她的女孩,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像两汪随时会决堤的湖泊。
李承珠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溢出的泪珠,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没事了,你已经很勇敢了。”
说真的,能在魔兽爪下撑那么久,被救后还能第一时间找来支援,这已经是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的事。眼前这女孩,不过与她一般大,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听到这话,女孩的眼泪彻底决堤,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往下掉,她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是我……是我来得太晚了呜呜……我好害怕……害怕你因为我死掉……哇——”
李承珠手忙脚乱地用袖子去擦她的脸,可那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越擦越多。
她顿时慌了神——天知道她最不会哄小孩了,过年时亲戚家的孩子哭闹,她能把一个哭变成一串哭,简直是哄孩界的灾难。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怎么会因为你死掉呢?要怪也只能怪我运气不好。”见女孩哭声稍歇,她赶紧趁热打铁,“对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