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荞是在出国读书的第一年染上这个坏习惯的。
大一那年的考试难得离谱,淘汰率更是高得让所有人看见学校发来的邮件,心口都要揪一下。她连续几天都靠酒精入眠,却依旧在天亮前被惊醒。
在第五个失眠的夜里,好友终于看不下去,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递给她:“试试?睡个好觉。”
林荞点燃那根烟。
卖火柴的小女孩划开一支火柴。
在那短暂而虚幻的梦境里,她们都见到了想见的人,也拥有了一段完整的睡眠。
林荞弹了弹未落下的烟蒂,手中那支烟断了三分之一。一缕缕青白色的烟雾侵占着她四周的空隙,稀薄残存的空气像命运之手,轻轻扼住女孩的喉咙。
马路对面的红光让林荞看一切都格外模糊。
原本燥热烦闷的夏夜风,却忽然生动有趣起来。人行道上的喧嚣忽然变得很远,有人悄悄拧了世界的音量键。
林荞站在马路对面,视线越过川流不息的人群。
她看见了靳杨。
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配饰,甚至连腕表都没戴。他的短发比她记忆里更利落,却让她心里那熟悉的轮廓愈发清晰起来。
对上一双沉静的眉眼,林荞几乎忘记了呼吸。他从人群中走出来,不紧不慢的步伐,眉目间透着不动声色的疏冷,整个人清隽而挺拔,自带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像《白杨礼赞》里写过,在北方风雪压迫下依然倔强挺立的树。
可她记不太清了。
林荞只知道,他就是那样的。
绿灯亮了。
他朝她走来。
斑马线上,靳杨的脚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林荞心跳的节拍上。
咚、咚、咚。。。那声音在耳中不断放大,震得她胸腔微微发麻。
街对面的绿光刺目,像断头台上铡刀落下前的寒光,林荞下意识屏住呼吸。
行刑者仰头,灌下最后一口烈酒。
林荞短暂闭眼,等待着属于她的命运。
审判者一声令下。
她无前路可进,也无后路可退。
那支只燃到一半的香烟,被林荞灵巧地用手指在背后熄灭。烟灰带着一丝灼烧的热气,戛然而止在指尖。她顺利地把它丢进身后的垃圾桶,动作干净利索,仿佛刚才的一切与她无关。
整了整衣角,林荞抬起头,朝着缓缓走来的人弯出一个明亮又随意的笑——
“哥哥,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