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夜熬夜打游戏,脸色略微暗沉,眼皮浮着肿。刘海和两侧的碎发因为懒得洗头,全部梳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左侧脸颊临时冒出来的两颗青春痘。及腰的头发被她随手用发绳拧了两圈,松松垮垮,好像下一秒就要滑下来。
为了赶飞机,林荞随手套了件白色T恤和一条舒适的五分裤,衣角皱巴巴的没熨过,整个人透着股凌乱感,糟糕到像是回到了备战中考的那几年。
偏偏,这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造型。所谓“返璞归真”“大道至简”,这样子在他们眼里比什么都好看。林荞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询问妈妈的意见,纪向兰的温柔刀扎得她脑仁疼——“宝贝儿,妈妈觉得你这样最好看,比以往那些花里胡哨要美多了。”
她只好把幽怨的目光投向窗外。
十九岁的少女,正是骄傲的,是要仰起下巴看人的。可没有人从天而降来拯救这个少女,一个被没收了魔仙棒,无法迅速变身的少女。
她暗自祈祷,即将要见的那个哥哥,最好和她只见这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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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荞近视,但她经常忘记带隐形眼镜。除此之外,她还有着即使自己十米外男女不分,也绝不戴框架眼镜的执着。但加上散光,从室外转到室内时,光线的变化会让她看东西有点模糊。所以林伟民带她来到一楼大厅的圆桌旁时,林荞脸上那点不情不愿里还带着几分茫然。
靠窗桌子的里侧,坐着一个人。
那人远远看见他们,便先站起身来。
“伯伯好,阿姨好。”
男声干净清润,带着大方的笑意。
“好好好,我来介绍一下——”林伟民嗓门大,提起女儿总是格外骄傲,“你阿姨之前见过,这是荞荞,我女儿!”
林荞恨不能钻进地缝。
“这是你靳杨哥,刚从国外毕业。”林伟民说完,又戳了戳失神的女儿,提醒道:“荞荞,喊哥哥。”
她抬头。
那双眼清亮而沉稳,唇角似有若无地带着笑,却又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
林荞未施粉黛的小脸上一瞬间布满局促和尴尬。
“哥哥好,我是林荞。”
她低下头,伸出手。
“你好,靳杨。”
他弯腰,轻轻握住她的手。
林荞的不情不愿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像波子汽水的玻璃弹珠压进瓶口的那一秒,心底有无数细密气泡翻涌上来。拿起的那一刻,瓶身的凉意沿着指尖钻进身体里,她心里那股闷热被击散,取而代之的是不知从何而来的清甜。
林伟民的包厢在楼上。他便将两人介绍完毕,不由分说地交代一句“你们先坐”,就匆匆上楼了。
偌大的圆桌旁,只剩三个人。
纪向兰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初见的沉默:“上次见面都没好好和你聊,靳杨今年多大了呀?”
“二十五,阿姨。我刚本科毕业,九月打算去美国读研。”
林荞一顿饭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妈妈与他不紧不慢的交谈。纪老师倒是很喜欢他,她很快就看出来了。
她试图去抓那些对话的关键信息——
他很稳重,很踏实。
他的名字好听,声音也好听。
他刚从国外回来,学的是理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