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老四已同她说出了真相,两人注定无子,不管出于颜面还是为日后打算,都需得好生笼络三人的心,尤其是许大郎和许二郎。
县尉府上拢共就五个主子,下人却有数十个,除却许老四和柳如贞买的,还有县令和同僚所赠。后者在深宅里被调教过,最是会看眉眼高低。
许老四真心疼爱儿女,但人心都是偏的,岂能真正一碗水端平。百姓疼幺儿,许老四也不例外,他从前就偏疼惯会撒娇卖痴的许二郎。
柳如贞却不同,她和兄妹三人都没什么情分,但因着伺候弟妹时日太久,更喜欢独立稳重的许大郎。
这等偏爱其实极为细微,但也逃不过众多下人的眼。
许小妹本就聪慧,很快便察觉到了。她体会过林杏理直气壮的偏爱,不太在意许老四和柳如贞的态度,不过这不是下人能轻慢她的缘由。
“辛夷,你近日瞧着有些委顿。”许老四见许小妹面色疲惫便问道,“可是身子不适,早些请大夫看过才是。”
每次听人唤她“辛夷”,许小妹都很高兴,这是林杏给她取的名字,有高雅坚韧之义,而两个哥哥的名字都是夫子所赐。
“我没事。”许小妹咬咬唇,犹豫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爹,家中可是银钱不足,女儿攒了些体己,可贴补家用。”
家中银钱不足?
虽让林杏要走了五百两,但这些时日收到的贺礼和他置办的田庄都有出息,应当够用才是。
许老四拧眉:“家中怎会要你一个闺阁女儿的体己,是谁同你说家用不足的。”
话是对许小妹说的,眼睛却看向柳如贞。
柳如贞也很茫然:“管家不曾同我说起。”
许小妹脸一红:“爹,贞姨母,是辛夷言辞不当,不干其他人的事。”便错开话题,不肯再提。
倒是许二郎若有所思,突然问起:“小妹,燕窝你可还在喝。”
许小妹执箸的手顿了下,看着眼前几人探寻的视线,一时不知该说真话还是假话。
“怎会回事,什么燕窝。”许老四便知事情出在这上头。
许大郎也反应过来,对许老四道:“爹,当初你……消息传来,我和二郎回了许家,小妹病了一场,落下了体虚之症。娘便买回许多燕窝,教小妹每日都用上一盅。”
后面的话,他有些说不出来,许二郎便接口:“回了府里,我和大哥每日都会用上一盅,便以为小妹也如此。如今看来,小妹应是有段时日没用了。”
柳如贞心下苦涩,时至如今,他们唤她“贞姨母”,却管林杏叫“娘”。每每听到,她心中都很难受,不敢想象若是其他夫人小姐听到了,会如何看她。
她挖空心思对他们好,如今出了许小妹用不上燕窝这事,倒显得她不用心了。
事实上,府上虽然每月都有不少银子入账,但许老四身为县尉上要打点县令和一众同僚,下要培养心腹恩裳仆从,花销同样不小。
许老四和柳如贞又都是过惯苦日子的,自然没把燕窝列在采买单子上。府里仅有的一点燕窝都是旁人所赠,柳如贞只交代一句给少爷小姐用了,下人自然紧着许大郎和许二郎来。
“是妾身疏忽了。”柳如贞对许老四道,“妾身等会儿就知会管家,必不会少了辛夷的燕窝。”
“爹,我们不用燕窝,以前那么多年没喝,如今不喝也无妨,况且我们也喝不惯。小妹体弱,教她用罢。”许大郎和许二郎都表示自己不想再喝燕窝。
许老四面色沉了沉,虽没说什么,但此事过后,下人们对许小妹的态度恭敬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