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李珩的声音变得急促:“怎么回事!”
“等等!”太后叫住他,“把凤钗带上!别让李承恩的人抢了去!”
左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李珩走到梳妆台前,伸手去拔太后鬓边的凤钗。那支赤金点翠的凤钗在烛火下转动,钗头的珍珠晃出细碎的光,背面果然嵌着一块鸽蛋大的珠子,温润通透,正是万华珠!而珠子底下,隐约能看到虎符的轮廓!
就在李珩的手指即将触到凤钗时,窗外的桂树枝叶突然晃动了一下。李珩猛地回头,目光如电:“谁在外面?”
左忆屏住呼吸,将身子缩在枝叶里。李珩已经拔出了腰间的匕首,一步步走向后窗。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摸出袖中的“断尘散”,趁着李珩开窗的瞬间,猛地将药粉撒了过去!
“咳咳!”李珩被药粉呛得后退几步,眼睛瞬间红了,“是你!左忆?!”
他竟认出了她的身形!左忆顾不上多想,从树上跳下来,撞开暖阁的门冲了进去。太后正想去拿凤钗,被她一把推开,指尖死死攥住了钗头——万华珠的温润贴着掌心,竟让心口的闷痛减轻了几分。
“抓住她!”太后尖叫着,从发髻里抽出一支金簪,朝左忆刺来。
左忆侧身避开,转身就往外跑。李珩虽然暂时失明,却凭着声音追了上来,匕首带着风声擦过她的肩头。她不敢回头,只知道往偏殿的方向跑——那里有云袖约定的回廊柱,她要在那里画下并蒂莲,让云袖引开追兵。
跑到回廊时,她的肩膀已经被匕首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浸透了灰布宫女服。她摸出胭脂盒,用染血的指尖在廊柱上飞快地画了一朵并蒂莲。金粉混着血珠,在柱上洇出诡异的红。
“这边!”云袖的声音突然从假山后传来。
左忆循声跑去,却在绕过假山时,看到云袖正站在一群侍卫中间,手里握着一把剑,剑尖直指她的胸口。
“你……”左忆愣住了,掌心的凤钗几乎要掉落在地。
云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冷得像冰:“太后娘娘有令,拿下偷凤钗的刺客!”
侍卫们蜂拥而上,左忆下意识地举起凤钗格挡,却听到“咔哒”一声轻响——凤钗的暗格被撞开,万华珠滚落出来,掉在金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而暗格里露出的,除了虎符,还有一张泛黄的字条,上面是容妃的字迹:“若我身死,必是柳家与太后所害。万华珠可解子母蛊,虎符能召旧部,切记,莫信李珩,莫信……”
字条的最后几个字被血渍糊住了,看不真切。但左忆已经明白了——云袖从一开始就不是在帮她,她是在等凤钗被打开,等容妃的遗言重见天日!
“你早就知道!”左忆看着云袖,“你知道容妃的遗言在凤钗里,知道李珩不可信,所以故意引我来拿凤钗,让我替你打开暗格!”
云袖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侍卫们的刀又逼近了几分。
就在这时,李承恩的声音从回廊尽头传来:“都给本宫住手!”
他提着剑,锦袍上沾着血迹,显然刚从主殿的混战中脱身。看到左忆被围,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长剑一挥,便将侍卫们逼退了几步。
“李珩的死士已被羽林军拿下。”李承恩走到左忆身边,将她护在身后,目光扫过地上的万华珠和虎符,“皇祖母,三皇弟,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太后脸色惨白,李珩则捂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左忆:“是你!你果然没死!”
左忆捡起地上的万华珠,珠子的温润贴着掌心,心口的闷痛竟真的消失了。她看着云袖,忽然笑了:“云袖姑姑,容妃的遗言里,最后几个字是不是‘莫信云袖’?”
云袖的脸色猛地变了。
李承恩似乎明白了什么,长剑指向云袖:“你才是柳家安插在太后身边的人!当年容妃的死,你也有份!”
云袖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却始终没有说话。
桂花香在硝烟里弥漫,带着血腥气,变得格外刺鼻。左忆握紧了万华珠,看着眼前的混乱——太后的惊慌,李珩的怨毒,云袖的沉默,还有李承恩挡在她身前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这宫宴上的每个人,都戴着一张假面,而真正的杀机,从来都藏在最温和的笑容里。
夜还很长,这场权谋棋局,显然还没到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