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福贵略带歉意:“不了成业,我这滴滴答答的进去把地弄湿了也不好,我过来就是和你知会一声,我娘子说这几天的雨太邪乎了,想先回娘家待几天,正好她娘家也离得近。”
何成业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何福贵的意思,失落地垂下眼,僵硬地点点头,“好。”
送走何福贵,何荟忍不住讽了句:“他们倒是早早安排好了后事。”
何成业轻轻拍拍她的手,“阿荟,别这么说。”
何荟冷哼一声,她爹为这个村子操劳了大半辈子,有福时大家同享,来难了有些人就马上拍拍屁股与他们断了联系。
何成业愁眉不展,几天内,鬓边的白发又生了很多。
……
另一边,何升泰来到李家,将河神的事情说了,好脾气的李川生头一次和他爹吵得面红耳赤,“不行!不能让阿荟去!大不了你也像李福贵他们一样搬出去呗!”
“村长有大义,川生,你也莫要小家子气。”李兴旺面容严肃,可仔细看,他眉目间也全是不忍与担忧。
李川生气红了眼,“不行!就算我与河神拼命,也绝不会让阿荟白白送死!”
他与阿荟马上要成亲了,眼下却出了这档子事,叫他如何冷静?
李川生说着就要起身抄起锄头,被李兴旺和何升泰堪堪拉住。
何升泰温言劝道:“你先别着急,说不定村里还有旁的女儿愿意嫁……”
李川生打断他的话,冷笑一声,扯开血淋淋的事实:“有哪家愿意让女儿去死?”
何升泰沉默了,屋外暴雨如注,狂泄而下,如一头凶猛的兽,要将整个何家村吞没。
……
第二天下午,何成业和何升泰商量了一下,把村子里剩下的人召集起来一起想对策。
何升泰简单把昨天的场景复述了一遍,艰难地开了口:“河神要娶亲,可有人愿意为了整个何家村去的?”
村子里和何荟年纪相仿的适婚女子不少,听了这话,她们一个个都脸色发白,身体颤抖。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女孩们自己害怕,做家长的又何尝能忍心看孩子去死?
何成业用暗淡的眼光扫视了众人,痛苦地闭上眼,“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办法,那只能趁村子被淹前搬出去了。”
他真是个没用的村长……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人群中顿时爆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
“什么!?搬家?这哪行!”
“李福贵有他婆娘家接济,我可没地去啊!”
“老婆子我的根就在这,哪也不去……”
“我爹娘都七老八十了,路都快走不动了,更别说搬家了。”
“我生在何家村,长在何家村,难道要因为这劳什子河神搬出去?我呸!我们何家村不知哪里惹到他了!”
“唉,这可怎么办……”
“村长,你再想想,还有其他什么办法不?”
何成业在七嘴八舌中快要被压倒,大家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突然,一道熟悉的、清晰的声音传进他耳中——
“爹,我愿意,我愿意嫁给河神。”何荟握住他的手,给他支撑身体的力量。
何成业睁开眼,女儿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何成业愣住了,他动了动嘴唇,却想不到说什么。
喧闹的人群瞬间冷却下来,数十双眼睛齐齐震惊地看向何荟,李川生更是不可置信,喊出口的名字都变了调:“……阿荟?”
何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愿意嫁给河神了,她想起十多年前那场饥荒,那时她还很小,村长何升泰救济别村逃过来的难民,她爹更是把自家的粮食分出去一半,救活了李川生一家。
也许是,她想肩负起作为村长女儿的责任;也许是,她不想再看到她爹萎靡不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