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晏记得张氏去世后不久,其兄长也病逝了。张氏的寡嫂回了原籍姑苏。
贾母本来就觉得张家没什么底蕴根基,张氏兄妹病逝后。贾府与张家的来往也基本断了。
张氏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娘家的衰败之相,心中担忧,病情自然也就难以好转。
她生病后,荣国府的事务就交给贾母和王夫人管着,王夫人没什么管家的头脑,但她对下宽纵,出手也大方。荣国府的奴才们现在都夸二太太比大太太好。
张氏听了更难受,柳晏去看她时,她没说两句话眼圈就红了。
“真羡慕嫂嫂,不用看人眼色。”
“个人有个人的难处,你想开些,别在乎那些风言风语。关起门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你有琏儿,好好把他培养成人,才是最要紧的。”柳晏劝道。
贾琏今年才三岁,因为张氏病着,他白天就在贾母跟前,晚上才回正房来。
这时大房还没搬出去住,张氏就住在荣禧堂东侧的三间耳房内,离贾母所住的荣庆堂也很近。
张氏若能多活几年,虽不一定能改变大房在荣国府的境遇,但一定能改变贾琏和迎春的境遇。
说起贾琏,张氏脸上有了几分笑意,“这孩子嘴乖,会讨老太太高兴。放在老太太身边养着,我也是放心的。”
柳晏心说贾母不缺孙子孙女,她教养出的女孩倒是不错。教养出的男孩也就是宝玉那样,礼仪气度是好的,风雅之事也样样精通,但想让他在外立一番事业是指望不上的。
“老太太疼爱琏哥儿自然没的说,但老人家对孙辈,难免溺爱几分。”柳晏道:“还得你们当父母的多操心。”
她又讲了二房两口子拜托贾敬给贾珠请业师的事儿,“……他们两口子对贾珠的事儿那般重视,到时候你也要为琏儿操心。别像我们似的……现在后悔都晚了。”
贾珍的事儿张氏多少也听说了些,她就反过来安慰柳晏,“珍哥儿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过两年就好了。”
二人正说话,外面丫鬟说:“二太太来了。”
一语未了,王夫人掀帘子进来。
柳晏笑道:“大忙人儿来了。”
王夫人笑着坐下,“是我不中用,家里这点小事,就忙的不可开交。从前大嫂管家,也没见像我这样手忙脚乱。”
这就是捧了张氏一句,张氏笑道;“我如何不忙乱,那时幸好有你帮衬着。”
王夫人又看向柳晏,“这么说还是敬大嫂子有本事,把宁府管的井井有条,还有族中各种麻烦事儿,也都处理的妥帖。”
“行了行了,又不是第一次见,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柳晏笑睨她一眼。
三人都笑起来,王夫人又关心张氏的病情,“我今儿本来请了水月庵的净虚来,想给大嫂再点一盏海灯。也不知她被什么绊住了,到现在也没来。”
张氏忙道:“何必又废那个钱,我请医用药已经花了不少银子,再弄这些,我心里都过意不去。”
“这有什么,只要大嫂的病能好,花再多钱也值得。”王夫人道。
她虽然经常嫌弃张氏小家子气,但还不至于希望她病死。张氏家里根基浅,在自己跟前不会摆大嫂的谱儿。两个人相处倒也和睦。
而且婆婆嫌弃自己不读书,张氏也不是什么风雅人。他俩一样不招婆婆喜欢,她心里还平衡一些。若张氏死了,贾赦续娶个伶俐的,反倒衬得自己更愚笨。
王夫人说完就吩咐人去打听打听,看净虚今儿能不能来。
二人又陪着张氏说了几句话,便让她休息,从正房出来。去了贾母处。
贾珠、贾琏、元春都在这儿,屋子里很热闹。
贾母就问柳晏:“怎么不带蓉哥儿来玩?”
“蓉哥儿母孝在身,不好过来。”柳晏道。
“一家人,不必讲究这个。”贾母笑道。
王夫人则看了眼贾珠和元春,她的儿女都还小,还是要讲究一下的。
柳晏也道:“这个还是要讲究的,也要让孩子从小就明白这些礼节。”
她都这么说了,贾母只好点点头,又让人装两盒点心给贾蓉带回去。
正这时,王夫人派去的婆子进来回话。
王夫人想在贾母面前表现自己对张氏的关心,就先跟贾母解释了自己要给大嫂祈福的事儿。又问那婆子,“净虚怎么说?”
“回太太,我去街上一问才知道,水月庵被查封了,里面一众尼姑都被关进了京兆府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