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方才的陪侍说自己不会文墨,但真到了对令之时,各个文采斐然,才情过人。这飞花令玩得妙趣横生,欢呼不断。
“春”字令诀一来一回,就没断过。
玩到兴头上,有人咂摸出一丝不对劲儿,问道:“奚九姑娘身边的陪侍还没接过飞花令?”
众人齐齐刷刷的看向角落里的二人,他们二人都是生面孔,又坐在不显眼的地方,自然而然的就被忽略了。
这么多眼睛看向他们,把男人的酒意都吓醒了。
他一下就转头看向奚九,压低声音道:“可是我不会。”
他是穷苦出身,只是因为长相尚可才被万花楼的老鸨看上,陪侍就当了几天,哪里会这些诗词歌赋。
偏偏他嗓门儿不小,话一说出来,众人都听见了。有人戏谑道:“要是接不了飞花令,就等着接受惩罚。”
男人方才都没认真听,也不懂什么飞花令,站起身歉意道:“诸位大人,奴诗词不佳,今日自罚三杯。”
“哎!”有人阻止道,“这酒可不能你一个人喝。”
“你若接不上飞花令,你们俩就得喝合卺酒,这行令之前都说好了的。”
男人犹如晴天霹雳,呆在原地,看向奚九的眼神中充满窘迫和无助。
大梁民风开放,体现在方方面面。政治上,男女皆可参加科举,入朝为官。生活中,性。事也倾向于直白坦荡。
因此这飞花令倒没有太出格,只是暧昧了些。不过在风月场所,这也不足为奇。
众人开始起哄,一副看好戏的逗趣样。谭祁觉得有些过火,他瞄了眼裴知行。只见裴知行跪坐着,微微垂眸,脊背挺直如青竹,撑着三分清贵气度。
裴知行倒是面无表情,看不出来在想什么,但谭祁直觉有些不对。
“算了算了,人家诗词不佳,何必强求。”谭祁摆摆手,充当老好人,想着调解一下气氛。
未曾想,大家喝醉了酒,心情激昂,起哄声尘嚣欲上,没人听见谭祁讲话,自然也没人搭理他。
男人想着只是一杯合卺酒,又当不了真,便跪坐在奚九旁边,挨近她,想让她帮忙解围。
“大人……”男人羞红脸,轻声道。
两人的距离当真有些近了,看见这一幕,竟有人吹起了响哨,颇为兴奋。
谭祁又看了一眼裴知行,觉得好友估计受不了这个委屈,谭祁不能坐视不管。他站起身,想要唤住那吵闹之人。
未曾想画舫里突然传出清脆声响。
“啪——”一声。
碎瓷的声音极清脆,甚至有些尖锐,就像是在众人耳边猝然炸响,让人头脑清醒一瞬。
舫内登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热闹被猝不及防的斩断。
众人面色惊愕的看向裴知行,而裴知行只是低垂着眼,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抱歉,手滑了。”
随后他竟要去拾捡碎掉的青瓷,身边的陪侍想要拦住他,怕他受伤。
碎瓷边缘锋利尖锐,裴知行的指腹在上面轻轻一划,猩红的血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滴在碎瓷片上,如血梅点点。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
见状,身旁的陪侍顿时急了,惊呼:“大人,您的手!”
裴知行却面色寡淡,眼神平静,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他站起身向各位致歉:“在下要去处理一下伤口,失陪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着急道:“世子莫忧,我们这便将画舫靠岸,去请郎中来为世子治伤。”
裴知行只道:“无需麻烦,一点小伤,诸位继续。”
他走得干脆,半分目光都没分给奚九,也没分给她身边的男人。
如一阵冷风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