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先是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人,随即便是看到屋内出现的黑衣人,蒙着面。
“你。。。。。。你是谁?”狱卒吓得声音发颤,他一把将刀拔了出来,横在身前。
而黑衣人不答,黝黑的眼睛盯着他,径直向他走来,如收割生命的黑无常。
狱卒一瞬间寒毛颤栗,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但人还没走到门口,后脑勺一阵剧痛,瞬间晕了过去。
屋内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半晌,微微烛光又将屋内点亮,将那高挑的影子映在窗户纸上。她黑巾覆面,难以窥见她的容颜,只能从那双平静的眼眸中找到一丝熟悉。
奚九走至床边,垂眸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看不清眼底的思绪。
屋外电闪雷鸣,狂风骤雨,屋内却死一般的静。时间仿佛过去很久,但其实只是几息之间。
奚九并没有沉默太久,她从袖内掏出一木匣,槐木所做。槐木能沟通阴阳,极易聚集阴气、怨气。
是滋养蛊虫最佳的容器。
奚九弯腰,打开木匣,微弱的光落在木匣内,让人得以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它盘踞在匣底,不像世间任何已知的虫豸。其体长约莫小拇指指节大小,通体呈一种黯沉的,仿佛凝结血液的红褐色。头部极小,没有明显的眼鼻,只有一对针尖大小,灰沉沉的复眼。
这是母蛊,而宋闻体内的是子蛊。无影阁里子蛊无数,而母蛊只有两只。
一打开木匣,这母蛊就仿佛感受子蛊濒危的气息,变得十分躁动。它沿着木匣爬出,顺着宋闻的手臂往上爬,隐没在衣服里,又从脖颈爬出来,最后盘踞在大动脉处。
随后身体缓慢的进入宋闻的血管之中,只在皮肤上留下一个微红的小点。
半晌,奇怪的现象发生。
宋闻干瘪枯萎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蛇虫在疯狂游走、钻探,看上去起伏不定,极其可怖。这是母蛊在强行修复破损的经脉,催生新的气血。
原本灰败的皮肤重新泛起一种不健康的、近乎于青紫色的红晕。
“轰隆——”
一阵惊雷响破天际,随后便是白光闪过,宋闻猛地睁开双眼。涣散的瞳孔会骤然收缩,然后扩散到整个眼白,使双眼变得一片漆黑。
片刻之后,黑色又褪去,变成普通人类的瞳孔大小。宋闻缓缓闭眼,又睁开。
母蛊从他的血管中钻出,红褐色褪去,变成灰扑扑的黑灰色,似乎耗费了大半生机。
蛊毒解了。
奚九将母蛊小心的放回了槐木匣中,妥当放好。
宋闻的眼珠转动,看向床前的人。
烛光勾勒出奚九的轮廓,朦胧的仿佛发着光。而她的脸却藏在阴影里,宋闻甚至连她的眼睛都看不清楚。
这位年轻的,地位崇高,杀伐果断的无影阁左护法大人,却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这样一颗不起眼的弃子。
哪怕他已大限将至,哪怕只是为了让他不在蛊毒的折磨下,痛苦死去。
宋闻思绪混沌,他想,或许传闻当不得真,左护法无相君不是那般凶神恶煞,无恶不作之人。她应是一个极好的人。
那他能否提最后一个请求。
雨声太大,湮没了宋闻微弱的话语,但奚九仍旧听的清清楚楚。
他说:“望护法大人,赐我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