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开始感到不安,一低头见自己竟然还是留着大火前的长发,原本要迈下楼梯的脚瞬间收回。她发觉不对劲,也就这时,那呜呜的哭声再次在肩上响起。
她想逃,但一只冰凉的手用力将向后死死扳去。西凌微不得已唤了声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盛心蕊,可无论怎么嘶吼都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就像是真的被鬼缠上了。
“乖乖,怎么啦?”盛心蕊有预感般回头,却看不出西凌微需要帮助。
她手上的粉色行李箱不知何时变成了深蓝,看西凌微停下,又殷切地要去搭她的肩。西凌微被这举动刺激得后退一步,但她忘了这是楼梯,向后倒去时耳畔的哭声细细长长,竟成了狞笑。
她猛然惊醒,睁眼见盛心蕊愤怒涨红的脸,和那双即将伸出的双手,忙扯被子护住自己,声音发颤:“你要干什么?”
盛心蕊的脸瞬间回白,轻柔抚上了西凌微的被子,声音也诧异:“妈妈吓到你了吗?”她用被子盖好浑身颤抖的女孩儿,皱眉,“这是做什么梦了?吓成这样。”
西凌微看看四周再看看盛心蕊的脸,试探道:“你是说……我在做梦吗?”
“是啊,乖乖你怎么了?”盛心蕊见她情绪不对,坐在了床沿,“是又梦到妹妹了吗?”
西凌微乱成一团的大脑根本分不清这话的逻辑,哑声道:“什么意思。”
“妹妹会过得很好的,你别担心了。”盛心蕊仿佛没听到她的困惑,“妈妈不会把她接回来,你现在在生病,妈妈没办法把心思和精力放在另一个孩子身上。”
妹妹。这个词令她感到陌生。西凌微抬头看向盛心蕊,发现她的视线根本就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盛心蕊看着一个空枕头,在对空枕头讲话,还声色并茂。
“不会的。”盛心蕊语气稍重,带着笃定,“她有一对感情恩爱的养父母,爸爸也知道的。”盛心蕊停下,认真看着枕头片刻,继续说,“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联系过,要不是你提起来我都忘记了她……对啊,你为什么总跟妈妈讲你觉得妹妹过得不好呢?妈妈实在是不理解,我们明明谁都没有向你提起过她。”
“你能不能不要再自言自语了。”西凌微的声音像是隔着玻璃墙发出的。
盛心蕊抬头看着她,没有被打断的不悦,反是一脸恍然大悟:“原来乖乖你在这里啊。”
西凌微被弄得神志不清,她知道不对,但却不知是哪里不对。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们保持距离好吗?”西凌微踢开被子站起,扯过搭在床边的裤子就穿,“我现在需要好好静一下,我的脑子很乱,我应该和应忌玄讲话而不是你,希望你可以谅解我,从我的房间先出去。”
盛心蕊没有回答。
西凌微把头从毛衣钻出,混乱间被什么晃了晃眼,她朝那边看去,竟然见盛心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菜刀,高高举起,双目放射灯般闪烁,直勾着她。
西凌微话都说不出,腿一软吓得转头就朝门外爬,竟见那门已被砍成了三大块,但她记得那菜刀的刀刃可是锐得发光,她也没听到任何砍门的动静!
所有感官被糊在粘稠的雾里,仅剩一颗快要跳出心腔的心和让她喘不过来的呼吸。
这到底是什么,是她跑不出的噩梦?还是要被困一辈子的诅咒?如果这是一生都摆脱不掉的东西……那一瞬天堂般纯洁的丝绒公路在她的脑海迅速膨胀,挤压她红肿的神经。
她头晕目昏恶心反胃。
混乱间只看得到艳阳下无尽头的绝望。
突然没了力气,她立在门前,任由盛心蕊举着菜刀紧贴着自己。
有时候她真心觉得无助,忧郁得比病人还痛苦,至少病人可以一心求死以得解脱,可她却偏偏仍旧有力量还要同痛苦去抗衡。
她漠视着被情绪支配的盛心蕊,看着她逼近的凸出双眼和因肌肤紧致而格外生疏的皱纹,任那张表情开裂的脸在自己视线里渐渐变成一张铁青色人皮。
她想起不久前的一件小事,当时她坐在阳台上吹风,但盛心蕊却揪心地说,今天雾气大,快进来到火炉子旁。她默默回头,搬起了那一个小凳子,进到了无风的客厅。她的身体的确觉得很温暖,心也很平静。
盛心蕊说她真听话。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在迁徙。但妥协能好办许多。
那把刀落下的时候西凌微没有躲,六点准时响起的铃声吵醒了她。
她没看,直接挂断了电话,在朦胧晨光里换好了衣服。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敲门声,西凌微将校服外套穿上,拉开卧室门。
“怎么不开灯?”秦驰川看着卧室窗帘,问道。
西凌微接过他手上的牛奶和三明治,直接喂在嘴里,往楼下走:“做噩梦了。”
“噩梦?”秦驰川道,“你以前好像很少做梦。”
“少管我的事。”西凌微一口喝完牛奶,将杯子放在木餐桌上,提起沙发上的书包朝大门走去,“今天不要再到教室门口等我了。”
“为什么?”秦驰川也背上书包,紧跟在她身后,挤上了车,“我以前一直都等你,你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