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净空气中,她把他看个分明,抿着嘴,眉头皱起,眼底遗留着来不及收回的情绪,仿佛是怒火。
他生气?
生气了吗?
不是?他倒不爽了!
她两步走上面前的台阶,转过身居高临下对他道:“滚开。”
他总算露出一点笑意,但还是绷着脸。
段冬阳叹一口气,往旁边甩了下头,很无奈似的。
带着犹疑,仿佛怕接下来的话吓跑鄢敏,因此斟酌后又斟酌,实在忍不了,才一口气说出来。
“鄢敏,为什么你回来之后,好像在疏远我,是我的错觉吗?”
告诉我是错觉。
为什么段冬阳的表情是那样的真诚,好像真的深深疑惑,好像一个丢东西的小男孩。
她觉得有些眩晕。
一瞬间回忆排山倒海涌来,她不提,不代表她忘记,那些像蚌产珍珠一样的痛,想一想还会觉得眼酸。
现在算什么?
就好像你视为一生之敌的人,突然告诉你,我以为我们是朋友。那种怪异感让鄢敏眼角湿润。
这些年她怀着仇恨入睡,煎熬地等待着报应从天而降。结果呢,她最仇恨的那个人,居然问她,你为什么恨我?
这个世界上有公平吗?
为什么你可以对一个人恨之入骨,而那个人却浑然不知?
上帝啊上帝,你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点儿,为什么只把最难过,最痛苦的记忆分给她。
点点纷飞的雪花将她的世界埋葬,将她永远封印在那个雪夜,而始作俑者却安然无恙,反而委屈地质问她为什么。
段冬阳怀着怨毒:“鄢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你为什么可以那么狠心。”
一字一句那么清晰,却像霹雳一样砸在鄢敏头上,将她定在原地。
她试图去理解他的意思,可那些字眼像从外星传来,飘飘忽忽,不可捉摸。
“我狠心?”她轻轻重复着几个字。
他说:“当初抛下我一走了之的人是你,十年来对我不管不问的人是你,逃避沟通的人是你!这些年我联络过你多少次,你不是视而不见,就是刻意躲避,为什么?”
段冬阳脸上挂着讽刺的笑,可是他眼里的决绝和悲戚让鄢敏不敢多看。
:。
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坚硬地像石头一样。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连大口呼吸都不敢,每一次呼吸都是撕心裂肺的疼。
段冬阳试图去牵她的手,可是被她避开,他垂着头,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喃喃问:
“我们是爱人呀*。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躲着我避着我?”
鄢敏说:“我不想跟你谈以前。”
他眼里倒映出她的影子,小小的,像灯上的剪花,模糊而迷离。
“鄢敏,就算是死刑犯也该有个罪名吧。”
可笑的是,也许鄢敏是最懂他现在心情的人,曾经她也反复执着于这句话,寻寻觅觅没有答案。
也许段冬阳真的是被冤枉,可是现在纠结有什么用呢?
鄢敏的手掩在袖子里,悄悄按了按残疾的左腿,那里传来一阵酸痛。
“我说了,我不想再纠结过去的事。”
那些黑暗的,寒冷的过去,也许暗藏着风云变幻的真相,但是那个雪夜,风声萧萧,鄢敏看见血污里闪着悲剧的白光。
再回首,也只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