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开着,游廊上说话的声音不断顺着风传来。
“她当真被世子当面呵斥了?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荧蝉姐姐多体面的人,那里能让世子无端斥责?”
一道熟悉的声音语调高昂:“那还能有假?我亲眼瞧见的,她都被世子说哭了。”
“咱们世子那是多体面的人?什么时候让咱们难做过?虽然严苛但也赏罚分明,要不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错事,那里会让世子这样当众责怪她?”
荧蝉一针一线缝着足衣,听着云早那个蠢货在外面诋毁自己。
说是当众斥责,其实也说不上,当时院子里只有她们三人,云早不晓得从哪里瞧见的,喜得立即到处将这事抖落出去,好像是抓住了荧蝉的什么把柄一般,得意的连着三天头都昂的高高的。
荧蝉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沈麟,只是她如今离不得苍山院,外面还有沈四那个老混账,哪怕是赖,她也得赖在苍山院。
一双足衣,阵脚极其细密,线头线路几乎都瞧不见。
谁见了这双足衣,也不能说她做的不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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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蝉被沈麟斥责的第七日,大夫人坐不住了。
荧蝉被沈麟斥责的风声传到存波堂。大夫人特地把荧蝉喊去问话。
“你究竟是怎么服侍世子的?怎么气的世子这些天都不回家来?带着那个姓钱的莽货流连在外?!”
荧蝉一进门就噗通跪下,眼泪珠子成了串儿的往下砸。
“荧蝉愚钝,也不晓得哪里犯了世子的忌讳,世子不喜荧蝉,荧蝉便日日在小厨房里为世子料理饭食,平日连前院都少去,贴身伺候这些荧蝉丁点也不敢碰,都还是由世子用惯的老人服侍。”
“后来日子多了,世子心疼墨管事,便让我墨管事轮流值夜,也未曾出过差错。可那日奴婢从后院回房,路过游廊,和世子打了个照面,世子忽然呵斥奴婢退下……”
荧蝉的眼泪落地上摔了八瓣儿,她是从小长在大夫人身边的,虽然去了苍山院一些时日,但是她是什么性子,大夫人还是晓得的,她说的话,大夫人也信。
“若当真如你所言,便是他在外面受了邪火,不干你的事。”
“不过你可知晓他近些时日是否有心烦之事?”
荧蝉当即摇头,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就叫人扶了起来,坐在小凳子上跟大夫人回话。
“荧蝉无能,在苍山院只能服侍世子的饭食汤水,至于世子是否有心烦之事……奴婢平日没有贴身服侍,无从得知。”
她离沈麟最近的差事就是值夜,但沈麟也不是个会说梦话的人,她哪里知道沈麟在想着什么。
不过她确实注意到沈麟近几日有些心神不宁,这心神不宁只针对她,在面对云早映禾以及其他人时,一切如旧,唯独瞧见她时,沈麟偶尔会皱着眉看她,或是故意偏过头,将视线放在别处。
几天下来,荧蝉也猜出沈麟约莫当真是生了她的气,但这气从何而来不得而知,她确实老实本分到了极点,除了那日未曾梳头,来不及关门时被他看了一眼便再无出格之处。
但这一眼也不是什么大事,哪里值得他气成这样?
荧蝉面上仍旧挂着后怕的神情,大夫人知道她本分老实,没想到她到了苍山院还这样本分老实。
“真是个实心眼的傻孩子,叫你去侍奉汤水,怎么就只侍奉汤水呢?”
“你真正要服侍的是世子啊!”
荧蝉低着眉,面色带着些许踌躇,余下的话荧蝉不用说,大夫人也晓得这事儿是沈麟的吩咐。
大夫人再度看了一眼荧蝉,纤秾合度的身段,艳若桃李的脸蛋儿,不应该啊……
上回沈麟不还为了她,把老四的破事儿捅到侯爷跟前,让老四吃了那样大的亏?
这也不像是不在意的模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