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年岁渐长,东宫很快就会有女眷,届时他再留在东宫便不合适了。他现在想陪太子多住几日。
太子下朝回到东宫,一眼便看出心腹的神情有些不对,眸光微垂,透着淡淡的质询。
心腹犹豫再三,道:“今日小郎君主动迁出寝殿,搬到距离寝殿最远的冠玉殿去了。”
太子敛在袍裾下的指尖一顿,“扶危如今才八岁,从小都没有离开过孤。”他不容置喙道:“让他搬回来,若有人非议——”
太子眼眸微凉,素来温和的眉眼间已然多了几分寒意,心腹不敢言语,连声称是。
赢秀才刚在冠玉殿坐下,冷不丁看着宫人又把东西搬了回去,一问才知道,太子下令让他重新搬回寝殿。
他虽然今年才八岁,却并非不明事理之人,皇后娘娘就盼着太子殿下早日成家,他岂能当绊脚石?
赢秀连忙跑去找太子,想问他为何要自己搬回来。谁知,还不等他开口,太子竟先发制人:“你为何要搬出去?”
赢秀仰头看向太子,发觉对方生得愈发高了,活脱脱一个冰姿雪貌的少年,举手投足间带着上位者专属的沉稳内敛。
来自年长者的威压压得赢秀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两分,“我们睡在一起不合适。”
“不合适?”太子声音平静淡然,“谁说的?”
赢秀顿时闭口不言,没人敢在他面前编排他,更没人敢妄议太子,是他自己觉得不合适。
看他神情,太子已然明白一切,分明是这孩子担忧会妨碍了他,故而主动搬离寝殿。小小年纪,也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带坏了他,竟让他想到了这方面。
“既然你觉得不合适,”太子沉吟片刻,终究是让了一步,道:“那便迁居到偏殿。”
赢秀年纪还小,何况自小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怎么能离了他?
一直以来,上朝、论政、修学、理政、照顾赢秀,这一切已经成为了他每日必不可少的事务。
说是迁居到偏殿,只不过是让赢秀夜里在偏殿就寝——毕竟,这座毗邻太子寝殿的偏殿一直都属于赢秀。
赢秀知道自己拗不过太子哥哥,连忙点头。
孰料,在偏殿就寝的第一夜,赢秀睁着眼睛,望着床头的琉璃灯,怎么也睡不着。没了太子哥哥,身边空落落的,就连他整个人好像也空了一块。
他把被衾团成人形,双手双脚抱住人形,渐渐睡着了。
烛火渐渐微弱,一道身影无声无息走入殿内,驻足在帐前,凝眉望着赢秀,看着他怀里的人形,良久沉默。
随后,伸手轻轻地替他理了理被角。
赢秀看起来没心没肺,实则心思比谁都要灵秀,从不让人为难。
听说,皇后娘娘本想给太子赐几个朝中官员的女儿,不知怎么,后来又不了了之。
赢秀作为太子面前的红人,倒是有不少人想要通过他打探太子的心意,想要弄清楚为何太子始终孤身一人。
出乎他们的意料,赢秀也不知道,“许是太子哥哥挂心国事,无心成家。”
问话之人叹了一口气,也不再操心此事,目光落在赢秀身上,“不管怎么说,你在殿下心里的地位不同凡响,殿下几乎把你当成了亲弟弟看待。日后还得靠你多多提携我们。”
赢秀不以为意:“太子哥哥对谁都很好,我算什么?”
无论京师中的权贵如何猜想此事,此事都已经告一段落,太子后来依旧没有纳妾,皇后也不再提往东宫送人之事。
一眨眼,五个春秋一晃而逝,太子年满二十,即将及冠。
礼部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选妃事宜,不少王公勋贵暗地里下注,打赌太子妃之位最终会花落谁家。
赢秀也在下注,他暗中托人把所有炙手可热的人选押了个遍,如此一来,无论谁是太子妃,他都稳赚不赔。
不料,眼看着太子的冠礼马上就要到了,礼部那边却骤然停了下来,就连皇宫也是静悄悄一片,无人提起替太子选妃一事。
赢秀急了,不仅替自己下注的银钱着急,也替太子哥哥着急。
都多大人了,还不成家?岂不是叫皇后娘娘心疼?
是夜,赢秀风风火火地杀到太子面前——其实只是从偏殿走了两步路到太子的寝殿。
“太子哥哥,你为何还不成家?”赢秀直言不讳地问道。
太子陡然停下手中批阅奏折的动作,执着朱笔,淡淡看向赢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