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有人轻叩门扉。
“墨公子。”纵使隔着一扇门,汪合庆还是本能地提起了唇角,“太子殿下差奴婢过来问一句,要是您这儿事毕,还请速速移步前院,殿下有话跟您说。”
良久,汪合庆等得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屋内才传来墨无痕的声音,闷沉,如雨天的阴云。
“知道了。”
汪合庆知道,能从这位爷嘴里得到仨字已是难得,习惯性地朝着花窗一斜眼,轻呸了声,抱着拂尘扭着肥躯走了。
什么乳臭未干的王八羔子,还敢在汪公公面前摆架子?呸!等你什么时候失了势,看本公公不把你踩进泥里当花肥!
夜风裹挟着渐远的脚步声飞入窗内,楚宜笑托腮看着陷入帐内暗影里的墨无痕,“看来太子也不是很相信你嘛。”
什么有话要说,还不是放心不下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被怀疑者显然不把太子的信任当回事儿,目光犀利,仿佛在他面前任何妖魔鬼怪的花花心思都无处遁形。
“所以?”
楚宜笑被他盯得实在心里发毛,装也不装了,老实道:“所以,我可以做你在太子身边的另一只眼睛和耳朵。”
屋里很安静,以至于对方的那声疑似带有嘲讽意味的轻笑不偏不倚落进了楚宜笑的耳朵。
“怎么,你看不上我?”楚宜笑急地跪于床榻膝行两步。
正所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在目前她所认识的所有人里,再没有比墨无痕更好的借力人选了。
强大,无畏,还有跟她共同的敌人——太子。
若能求得他的庇佑,苟过城破日,大概率不是什么难事。
墨无痕似乎并不打算让她的计划一帆风顺,他没再顺着话头说下去,反而握住她的腕骨,半强迫地固定在腿侧。楚宜笑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还扎着针,不能乱动。
少年腕间的红珠恰好垂落在她小指与无名指的指骨间,带着秋日的薄凉,引来她的注意。
他说道:“这枚珠子,是一位故人相赠,是在下的珍爱之物。”
楚宜笑循声看去,墨无痕就那么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握她双腕的那双手力度比方才大了些,少年原本放松的姿态也略有收敛,腰背似乎在暗中用力挺直,整个人呈前倾状。
尽管他的口吻还是一如往常的随意,但那看似不经意间的解释令楚宜笑感觉到了点强调的意味。
故人相赠。
珍爱之物。
散入床帐的月光照亮两人交叠的衣袍,楚宜笑忽然感受到右膝边存在感突然强起来的热源,重锤猛敲之下,脑袋轰得一响,嗡鸣声直贯入耳。
“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想来是这个带有亲密意味的动作让墨无痕误会了什么,所以才用“珍爱之物”强调自己那为歹人所劫持、至今生死未卜的小青梅。
言外之意大约就是:名花已有主,闲人莫挨。
三妻四妾的封建时代,真难得还有如此纯情的男人。
两手被人钳得死死的,挣脱不得,楚宜笑只好借着腕间的力向后撤了点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