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刚在食堂我就看到你了。”
拜托,看不出来我躲着你么。许天殊一愣,舌头打结了:“有事吗?”
“你工牌我让人送到数芒前台了,记得去取。”
这下她真的有理由断定,岑奕岩是故意在折腾自己了。如果没有其他人在场,保不准她会挑明了,把话说开,但现在她只能笑笑,不阴不阳的说:“哎呦,太感谢了,要不请你喝咖啡?”
“好”,一个字,掷地有声。
季雪认出了岑奕岩,但她牢记沉默是金的原则,不多嘴,专心等着买咖啡。
蔡郁文和韩竺雯则不嫌事大地看过来,许天殊迫不得已,介绍大家认识:“这是岑奕岩,我本科校友。”
岑奕岩听到这个称呼,特地看了她一眼,许天殊闪避着,继续说:“韩竺雯,蔡郁文,组内同事;季雪,我们组的实习生。”
他一一扫了众人一眼,点头问好。
这次重逢,许天殊发现岑奕岩交际能力明显变强了。至少话变密了,整个人透着成熟开朗的气场。从前他不是不擅社交,只是做事目的性强,不屑把时间精力用到客套交际上。
果然人一旦当了领导,就多了一副伪装的面孔。
“两杯抹茶拿铁,热的,全糖,谢谢。”
许天殊也不问岑奕岩要什么,径自点好了单。总算买完咖啡,把人送走。
季雪终于开口:“天殊姐,你居然认识岩总。我上周刚报名听了他的内训课,讲得深入浅出,可厉害了。”
韩竺雯问了:“他讲课?什么主题。”
“什么性能优化和实战分享,反正技术方面的,我其实没太听懂嘿嘿。”
蔡郁文调侃:“你还怪爱学习的”。
“没有没有,我是为了攒积分兑周边。”
“不过确实挺帅的”,韩竺雯捅了捅许天殊的肩膀,“他大学那会儿有八卦没?”
“呃,记不太清了”,许天殊捧着纸杯,心不在焉的应答着。想到岑奕岩对绿茶过敏,不爱吃甜食,咖啡不加冰不喝,他会怎么处理那杯抹茶拿铁呢?估计扔了吧,或者给别人喝。
整个下午,许天殊工作起来心不在焉,往日的回忆像受到了某种刺激,止不住的在脑中翻腾。
她鬼使神差打开公司内网,在学习系统里找到了techtalk的课程回放。鼠标停在岑奕岩主讲的那场技术分享上,迟疑两秒后,还是点开了。
熟悉的声音从耳机传来,课程页面播放着ppt,很熟悉的排版风格。
许天殊盯着那串标红的字体,渐渐走神。
她和岑奕岩是在学校图书馆认识的。那年她刚上大一,骨子里还残留着高考后的奋斗后遗症,除了上课就爱泡图书馆,哪怕是待在里面看杂书,心中的罪恶感也会减少几分。
岑奕岩已经大四了,有一段时间,经常带着电脑去二楼阅览区赶论文。中途偶尔休息时,偶尔会绕着书架溜达,翻翻闲书。深秋的某天,许天殊坐在角落窗边的沙发上,手里捧着本书,阳光斜斜洒到她的睫毛、鼻尖上,投出一道油画般安静的剪影。
看到她的第一眼,岑奕岩就定住了。
许天殊没化妆,穿得也简单,恰恰是这股清纯的气质,让岑奕岩深陷其中。
那会儿许天殊刚得知自己的身世,内心阴郁低沉,不肯轻易和人交心,追起来格外艰难。
她痴迷太宰治的《人间失格》,把书里那句“若能避开猛烈的狂喜,自然也不会有悲痛的来袭”视为真理。每天在豆瓣写日记抒发心情,表面对岑奕岩的猛烈进攻视而不见,实则在进退之间纠结矛盾。
本以为拖到岑奕岩毕业,这场暧昧会随着他的离校不了了之。但岑奕岩剑走偏锋,放弃了回家乡的人才选调计划,留在帝都工作。
半年后,两人在一起了。
点开豆瓣账号,回头再看自己大学时写的日记,许天殊觉得陌生又熟悉,熟悉的是自己依旧斗志满满,总觉得有更远的地方要去。陌生的是她竟然有如此漫长孤寂脆弱纠结的时刻。
谈恋爱之后,她写在日记里的情绪少了很多,心态一天比一天阳光,生活一天比一天充实。他们几乎逛遍了帝都的所有公园景点,走过无数个名称奇怪的胡同,发现了数不清的宝藏小众店铺,也为了见名人跑遍高校听讲座。
中关村创业大街有家创意书店,离岑奕岩当时的公司很近,许天殊没课的时候,经常去那里的二楼咖啡区,点杯饮品,一边自习一边等他下班。
书店常有沙龙活动,某次一位女诗人举办新书签售,许天殊爱凑热闹,非要排队拿签名。回宿舍后,那本诗集被她草草翻了几页,就扔到一旁吃灰了。
后来分手,她为了不欠岑奕岩的人情,清算般的把能还的物品都还给了他。
书是岑奕岩买的,大概也还给了他。
不过书名她还记得,叫《我们爱过又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