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执律堂他敢滥用私刑?”
“谢谢谈长老。”
纪楚接过谈谈知递来的丹药,一口吞了,欲言又止:
“……不是。”
这事还得从她去悬鹤峰砸琴开始说。
悬鹤峰地处偏僻,山峰陡峭,又是禁地,寻常无人靠近。
纪楚在拂宇仙宗的日子并不算好,虽收于掌门名下,却是跟着沈恪修习。
沈恪一开始也是对她“很好”的。
知晓她失去家人,心中忐忑,便替她推了诸多弟子课业,时时将她带在身边,温声细语,好不周到。
她入宗门多日,却连同门都认不出几个,只能被迫依赖沈恪一人。
直到那天,薛羡尘“无意”告诉她,沈恪之所以救她,全是因为她长了一张酷似薛晚凝的脸。
“我姐姐琴艺天下闻名,你苦学多日,也不过东施效颦,可笑至极。”
她心中惶恐,又自知于琴道实在没有天分,便壮着胆子提出“不想学琴”。
沈恪听她说完,脸上仍挂着温和从容的笑,说出的话却让心惊:
“琴最衬你,你应该喜欢的,不要辜负了你的好样貌。”
她一时冲动,当场质问他:“是否是因为薛晚凝擅长弹琴”,沈恪脸上的笑意凝滞片刻,语气冷了几分:
“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
绝望之下,纪楚一个人抱着琴爬了足足一千两百级台阶,爬到了悬鹤峰顶。
她原本是想自绝的。
一个全家都被妖魔所害的凡人,撞了大运,被拂宇仙宗的长老看中救下,带回仙界悉心教导,却只是因为这张脸。
她从前在家中也曾备受宠爱,如何能甘心做个“替身”?!
悬鹤峰顶冷风呼啸,山下雾气迷蒙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
她觉得这地方很好,适合她安安静静离开。
纪楚闭上眼,壮着胆子一跃而下。
本以为这条命已经到头了,谁知却撞上了一道无形的气墙,将她又弹回了原地。
纪楚伸手摸了摸,摸到了一层厚厚的结界。
自绝的勇气转瞬即逝。
她没庆幸自己还活着,而是觉得连结界都在和她作对,逼她回去继续弹那个没完没了的破琴。
一气之下,她抱起琴砸向虚空。
这一砸用了她全身力气,沈恪赐予她的名琴“桐君”应声裂开。
而面前的结界也忽然爆发出强大的灵力,自撞击之处生出缺口,更为澎湃的灵力自那缺口中迸发出来,直将她整个人打飞数尺。
彼时日月交替,晨光熹微,雾气散开的同时,一轮耀眼的金乌自云层中一跃而出,将那裂成蛛丝一般的结局照得灿若琉璃。
纪楚顿时忘了自己刚刚还在想着自绝的事,只顾着为这惊心动魄的景色所震撼,久久不能言语。
后来她谁也没说,擦干脸上的泪水,抱着裂开的琴又默默下了山。